头骨下的刻刀终于刺破最后一层屏障时，苏寒正咬着牙攥紧袖口。
那是比灼烧更锋利的疼。
像是有人拿着淬了酸液的刻刀，沿着眉骨到后颈的骨缝一寸寸犁过，每一道刻痕都在撕扯神经。
他能清晰感觉到，第三道符文——《太初圣典》的银芒正从脊椎攀升，在颅骨内侧勾勒出星图般的纹路。
\"咔。\"
一声细不可闻的脆响。
苏寒眼前骤然亮起刺目金光。
他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刻满符文的石壁上，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的肋骨、脊椎、此刻正被刻入头骨的每一块骨骼，都在发生着匪夷所思的蜕变。
左边腓骨突然泛起幽蓝，那是《九转玄灵经》的纹路；右手腕骨渗出冰珠，分明是《御水诀》的寒息；最骇人的是胸骨，原本暗红的《焚骨经》血纹竟与《碎星手》的金芒缠绕着生长，像两尾交缠的灵蛇。
\"成了？\"姬九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她本在十丈外以星子屏障封锁四周，此刻却已瞬移至苏寒身侧，指尖掠过他后颈渗出的血珠。
本命剑\"御星辰\"悬在两人之间，星辉如瀑，将苏寒笼罩在一片银雾里。
苏寒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皮肤下的骨骼泛着半透明的玉色，隐约能看见《火炎决》的赤纹在桡骨处游走。
他试着调动灵气，竟有三股不同属性的灵流顺着不同骨络涌来——《御水诀》的寒、《焚骨经》的热、《碎星手》的锐，在丹田处完美融合成一股更纯粹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活体图书馆。\"他声音发颤。
前世记忆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那些被他斩落的强敌、修炼过的功法，此刻都化作骨血里的活物，随他心意流转。
\"亵渎！你这是对知识的亵渎！\"
刺耳的尖叫撕裂空间。
虚影书灵的身影从苏寒识海深处冲出，那张与张管事相同的脸此刻膨胀成一张巨大的书页，边缘翻卷着焦黑的火痕。
它的\"身体\"由千万张残破的功法残页组成，每一张都在发出不甘的嘶鸣：\"你不过是具行走的容器，凭什么让这些典籍认你为主？\"
苏寒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识海被撕开一道裂缝，虚影书灵正顺着那道缝往里钻——目标是他的识海核心，那里存放着所有功法融合后的本源。
\"它要你的身体当新容器。\"炼体导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侧，他的手掌按在苏寒后背，一道温热的灵流涌入，暂时稳住苏寒翻涌的气血，\"古籍图书馆崩溃时，这道残灵依附在最后一批典籍上。
它需要活的载体重启图书馆，而你......\"导师的目光扫过苏寒泛着宝光的骨骼，\"是它见过最完美的载体。\"
\"所以它之前引我吸收功法？\"苏寒瞬间明悟。
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功法残页、刻意引导的\"活体炼书\"过程，原来都是虚影书灵的局——它要把苏寒的骨骼变成典籍载体，再鸠占鹊巢。
\"现在退还来得及吗？\"姬九黎的指尖在剑柄上轻叩，星子屏障突然收缩成一张星网，将虚影书灵的残页身体绞碎大半。
但那些碎页竟像有生命般重新聚拢，书页边缘长出尖锐的倒刺，\"它的意识体和典籍融合太深，除非彻底湮灭......\"
\"不用退。\"苏寒突然笑了。
他松开攥着袖口的手，左手掌心浮起荒古天命纹的金光，右手则握住了破劫剑胚。
剑胚嗡鸣震颤，剑身浮现出《万典归元》的模糊剑纹——这是他吸收了九十七本功法后，剑胚自动觉醒的组合技。
\"既然你想读书......\"他望着虚影书灵扭曲的\"脸\"，眼底金芒大盛，\"那就让你读个够。\"
话音未落，苏寒体内传来密集的\"哗哗\"声。
所有骨骼同时泛起不同颜色的宝光：腓骨的幽蓝、腕骨的冰白、胸骨的金红......每一块骨头都在震动，那些铭刻其上的功法纹路竟脱离骨络，在识海中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
《九转玄灵经》的符线化作锁链，缠住虚影书灵的\"手臂\"；《焚骨经》的血纹燃起业火，灼得残页滋滋冒黑烟；最绝的是《太初圣典》的银芒，直接穿透虚影书灵的\"心脏\"——那是它意识最薄弱的核心。
\"不可能！
你怎么能同时驾驭这么多功法！\"虚影书灵的\"脸\"开始崩解，它疯狂撕扯着身上的符线，\"它们明明属性相克，应该互相排斥！\"
\"因为我不是在修炼。\"苏寒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能感觉到识海中的光网正在收缩，所有功法纹路都在朝他的眉心汇聚，\"我是在写书。\"
姬九黎突然抬手。
御星辰剑划出一道星辉轨迹，在苏寒识海边缘布下七重星门。\"它想逃。\"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帮你封死所有出口。\"
双重封锁下，虚影书灵的残页身体彻底崩溃。
那些曾被苏寒吸收的功法残页此刻竟反过来撕咬它——《御水诀》的冰珠冻碎它的意识碎片，《碎星手》的金芒割开它的核心印记，最后《太初圣典》的银芒如利刃般贯穿，将它彻底搅成齑粉。
整座\"知识核心\"突然剧烈震动。
原本悬浮在空中的书籍碎片发出清脆的\"叮\"声，像归巢的候鸟般朝苏寒涌来。
《九转玄灵经》落在他的腓骨，《焚骨经》嵌入胸骨，《太初圣典》则端端正正印在头骨内侧。
最后一片残页没入苏寒眉心时，空中浮现出一本巨大的虚空之书。
封皮是半透明的玉色，能隐约看见内里流转的功法纹路。
书页自动翻卷，每一页都对应苏寒体内一块骨骼的影像。
\"从此以后，你便是行走的典籍。\"炼体导师望着那本虚空之书，\"
虚影书灵的最后一丝残念在虚空中消散前，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
但苏寒已经听不清了——他的注意力被体内翻涌的力量完全占据。
此刻他每呼吸一次，都能清晰感知到三十里外的灵脉走向；每转动手腕，破劫剑胚便会自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灵气。
\"成功了？\"姬九黎收回星子屏障，御星辰剑没入她的掌心。
她望着苏寒泛着宝光的骨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两人之间的共生枷锁突然震颤，苏寒能感觉到她识海中的情绪——是欣慰，是担忧，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期待。
\"暂时成功了。\"苏寒活动了下手腕。
骨骼发出清脆的轻响，每一块都像被重新锻造过般轻盈有力，\"但......\"他突然抬头，望向知识核心的穹顶。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幕。
光幕上的纹路与苏寒头骨中的《太初圣典》如出一辙，正缓缓流转着金色符文。
最中央的位置，有一行字若隐若现：\"鸿蒙纪元倒计时：48:59: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