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复刻惊艳震群匠
藏渊市的霓虹灯在车窗上流淌成模糊的光河时，顾昭摸了摸口袋里的墨玉碎片。
三天前矿洞里的风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可手机屏保上跳动的消息已经在催——\"南方工艺协会古玉交流会，明早九点，云起拍卖厅。\"
\"要去吗？\"苏绾把车停在玉衡轩门口，指尖搭在方向盘上轻叩，\"他们特意说明，是为那块汉代龙纹残佩找复原匠人。\"
顾昭望着店门口褪色的\"玉衡轩\"木匾，师父用檀木刻的\"修古如修心\"牌匾还在门楣上落着薄灰。
三天前在矿洞看见的隐鳞雕纹路突然在掌心发烫，他扯了扯皱巴巴的工装：\"去。\"
拍卖厅的鎏金屏风后飘着沉水香，顾昭站在展柜前时，水晶射灯正将那块残缺的龙纹玉佩照得泛着冷光。
玉佩缺了右半部分，断裂处的玉茬像被钝器砸过，却还留着半枚蜷曲的龙爪，爪尖处隐约能看见极细的螺旋纹——和矿洞里那个玉匠刻的隐鳞雕，走刀方向一模一样。
\"各位都是行内翘楚。\"主持人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这枚残佩出自徐州汉墓，经碳十四检测确为东汉遗物。
但断裂处的痕迹蹊跷，既非自然破损，也不像后世人为。
今日请大家试试复原其原始工艺，也算给老祖宗的手艺续个缘。\"
底下有人嗤笑：\"断口都风化了，拿什么复原？
难不成要学古人用解玉砂慢慢磨？\"
顾昭摸了摸工具包的搭扣。
他能看见，那道断裂处的玉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扯断，断口深处还残留着几缕暗褐色的\"灵尘\"——是古玉被暴力损毁时，灵性碎片凝结的痕迹。
\"我试试。\"他往前走了两步。
苏绾站在第二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鳄鱼皮手包的链条。
她注意到顾昭的后颈微微绷直，像只察觉到危险的猫，可眼底却泛着热——那是他面对古物时特有的光。
展柜打开的瞬间，顾昭的指尖刚触到玉佩断面，一阵灼烧感就顺着神经窜上来。
他闭上眼，矿洞里那个缺指玉匠的记忆突然涌进来：春寒料峭的作坊里，年轻匠人蹲在砣机前，左手捏着半块玉料，右手握着青铜砣具，金刚砂混着水从竹筒里滴下来，砣具沿着45度角切入玉面，每道龙鳞都要转三次砣，直到玉粉飞溅如雾......
\"借个砣具。\"他声音发哑。
工作人员递来现代电动砣机时，顾昭却摆了摆手。
他从工具包里取出自己磨的青铜砣片——那是师父留下的老物件，边缘还带着修补过的焊痕。
砣片触到玉面的刹那，整个拍卖厅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风声。
顾昭手腕微旋，青铜砣沿着记忆里的角度切入，金刚砂混着清水滴在玉上，溅起的水花里，半枚蜷曲的龙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龙鳞的起刀处带着极细的螺旋，收刀时却突然压下三分力道，在玉面留下若有若无的凹痕——那是古人防止砣机震颤的\"隐力诀\"，连《天工开物》里都只提了半句。
\"停！\"
说话的是七十岁的王大师，他扶着金丝眼镜冲过来，放大镜几乎贴在玉佩上：\"这龙鳞的起刀角度......和《玉作考工记》里记载的'斜砣三刻法'分毫不差！\"
\"可那书早失传了啊！\"另一位老匠人捏着玉佩的手直抖，\"我师父当年翻遍故宫档案都没找着全本......\"
顾昭松开手，指腹蹭掉腕间的玉粉。
他能感觉到，复原后的玉佩在微微发烫——那是残灵被唤醒的征兆。\"我只是复现了那位工匠的心血。\"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苏绾望着他的侧影，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矿洞，她看见顾昭掌心浮现的柳叶纹；此刻他垂眸时，那道纹路又若隐若现地爬过手腕。
守灵人祖训里说\"灵触现，凶物出\"，可眼前这人身上，怎么只有古玉的温凉？
角落里传来青瓷茶盏轻碰的脆响。
顾昭抬眼，就见个穿灰袍的男人端着茶盏踱步过来。
那人眉间有道白痕，像被刀刻过，眼尾的细纹里沾着点暗黄，像是长期熏香留下的痕迹。
\"顾师傅好手艺。\"灰袍男人笑了笑，袖中滑出块羊脂玉坠，\"在下白眉，久仰玉衡轩大名，这是家传的平安扣，想请顾师傅看看年份。\"
顾昭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玉坠，后颈的汗毛就竖起来了。
那玉坠的灵脉扭曲得像被毒蛇缠过，表面的\"平安纹\"下，竟藏着几缕暗红色的血沁——是用活人的血养出来的凶物。
\"好玉。\"他笑着捏住玉坠，掌心的柳叶纹突然发烫。
矿洞里那个玉匠的声音在耳边炸响：\"以灵触引灵脉，凶物反噬！\"
白眉的手腕突然剧痛，像是被无形的钳子夹住。
他瞳孔骤缩，想抽手却发现玉坠像被焊死在顾昭手里。
下一秒，那股剧痛顺着手臂窜到胸口，他踉跄后退两步，额角渗出冷汗。
\"顾师傅果然不简单。\"他扯了扯皱掉的袍角，声音发哑，\"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他已掀帘而出，风卷着他的袍角扫过展柜，带翻了半杯茶，褐色的茶水在地毯上晕开，像朵畸形的花。
苏绾快步走过来，压低声音：\"刚才那是什么？
你的手......好像没碰他。\"
顾昭望着白眉消失的方向，摸了摸发烫的掌心。
他想起矿洞外柳叶刀留的纸条——\"玄影阁的局，他们要的不是玉，是你\"。
原来墨衣先生的试探，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有些东西，不是眼睛能看到的。\"他说，转头对苏绾笑了笑，\"走吗？
该回玉衡轩了。\"
夜色渐深时，顾昭站在店门口锁门。
月光透过梧桐树的枝桠洒下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影。
他摸出手机，茶楼的消息还在屏幕上亮着：\"三日之约，亥时玄影阁，带玉魂来。\"
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脚边，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顾昭望着街角那盏忽明忽暗的路灯，忽然想起师父失踪前最后一次修玉时说的话：\"玉衡轩的守誓，是要替古物活成眼睛。\"
三日后的亥时，玄影阁的红门后，会有怎样的眼睛在等他？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墨玉碎片，转身走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