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接到张磊电话时，正在工作室和团队过“单亲妈妈公寓”的设计图。手机屏幕上“张磊”两个字跳出来时，她还以为是丈夫又来报备“今晚要加班”，按下接听键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怎么了？我这边正忙呢。”
电话那头却传来张磊带着哭腔的慌音，像被猫抓乱了的毛线球，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囫囵：“晚、晚晚！快、快到市一院来！我妈她……她刚才晕倒了！医生说、说可能是心梗！”
“心梗”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林晚心上，她手里的马克笔“啪嗒”掉在设计图上，墨汁晕开一小片黑渍。团队里的设计师们都停下笔，看着她瞬间变苍白的脸。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婆婆也有过一次心梗，但那是在她重生后第三年，如今提前爆发，万幸的是，她记得市一院的心外科医生技术过硬，只要及时手术，风险能降到最低。
“你先别慌，”林晚的声音比自己预想中稳得多，“现在在急诊室吗？有没有找心内科的李主任？我记得他今天坐诊，你报我名字试试，之前我帮他们科室做过病房设计，他应该认识我。”
张磊那边顿了两秒，大概是没想到林晚比他还镇定，带着哭腔的声音弱了些：“在、在急诊室！我没敢乱找医生，就等着你来……”
“别等我，”林晚打断他，一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一边冲团队里的骨干设计师小陈交代，“陈姐，我妈这边出了点急事，下午的客户沟通会你先顶着，设计图里‘儿童活动区’的尺寸再核对一遍，有问题随时给我发消息。”
小陈连忙点头：“林总你放心去，这边有我们呢！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林晚嗯了一声，挂了张磊的电话，又快速拨通小姑子张婷的号码。张婷是出了名的“拖延症+甩锅侠”，前世婆婆生病时，她总以“孩子小、老公忙”为由躲着不露面，这次必须把人先叫到医院，免得后续扯皮。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张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喂？嫂子啊，这大中午的打电话干啥？我家小宝刚睡着……”
“张婷，你现在立刻来市一院急诊室，”林晚的语气没留半分余地，“咱妈心梗，正在做检查，你哥快吓傻了，你过来搭把手。”
“心梗？！”张婷的声音瞬间拔高，睡意全没了，“怎么会心梗呢？昨天我打电话她还说挺好的啊！我家小宝没人看啊，我老公去外地出差了……”
“要么你现在自己过来，要么我找你婆婆帮忙看孩子，”林晚直接堵死她的退路，“咱妈现在情况不明，你要是连这点责任心都没有，以后养老的事，你也别指望我和你哥多承担。”
这话戳中了张婷的软肋，她嘟囔了两句“真是添乱”，最终还是妥协：“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打车过去，你别跟我哥说我磨磨蹭蹭的啊！”
挂了电话，林晚抓起包往电梯跑，刚到楼下就遇上了难缠的事——她那辆代步车不知被哪个新手司机蹭了右后视镜，对方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站在车旁急得快哭了，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实习驾照。
“姐，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拿驾照没几天，没控制好方向……”小姑娘的声音带着颤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林晚看了眼手机时间，离张磊打电话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急诊室那边肯定还等着她拿主意。她绕着车看了一圈，只是后视镜外壳蹭掉了点漆，没伤到内部零件，不算严重。
“你有保险吗？”林晚问。
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我妈给我买了全险！”
“那你先打保险公司电话报案，”林晚从包里掏出纸笔，快速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车牌号，“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医院，等我忙完了联系你处理理赔，你别跟着我，也别慌，这点小剐蹭不算事。”
小姑娘接过纸条，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着林晚的背影连连道谢：“谢谢姐！你真是好人！祝你家里人平安！”
林晚没回头，挥了挥手就往路边跑，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市一院的地址。车里，她又给张磊打了个电话，确认婆婆已经做完心电图，正在等抽血结果，李主任也已经过来会诊，心里稍微松了点气。
可刚松下去的气，到了急诊室门口又提了起来——远远就看见张磊蹲在走廊拐角，双手抓着头发，像个迷路的孩子。旁边围着两个护士，正劝他“别太激动，先把家属信息填了”，他却只顾着摇头，嘴里反复念叨“都怪我，昨天我还跟她吵架了……”
林晚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先把表填了。昨天吵架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妈的手术。”
张磊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看见林晚像是看见了救星，声音哽咽：“晚晚，医生说可能要搭桥，风险很大……我怕……”
“怕没用，”林晚把他拉起来，接过护士手里的表格和笔，“你先跟我说说，妈早上吃了什么？有没有高血压、糖尿病？平时吃什么药？这些都得跟医生说清楚。”
张磊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一边回忆一边说：“早上喝了碗粥，吃了个馒头，她有高血压，一直吃着降压药……昨天她跟我吵，是因为我让她别总给孩子吃零食，她不高兴，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
林晚填表格的手顿了顿——前世婆婆就是因为总偷偷给孩子塞零食，导致小女儿积食发烧，那时候她还和张磊大吵一架，现在想来，婆婆的控制欲背后，其实是怕自己被这个家边缘化。
正想着，急诊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李主任走出来，看见林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认了出来：“林设计师？你怎么在这？”
“李主任，”林晚连忙迎上去，“里面是我婆婆，刚才您看过的，情况怎么样？”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心电图显示是急性心梗，血管堵塞程度超过70%，必须马上做搭桥手术，不然随时有生命危险。手术同意书得家属签，你们谁来签？”
张磊一听“手术”两个字，腿又软了，下意识往林晚身后躲。林晚没看他，接过李主任手里的同意书，快速扫过上面的风险提示——出血、感染、麻醉意外……每一条都触目惊心，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签，”林晚拿起笔，指尖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李主任，我婆婆平时身体还算硬朗，手术成功率有多少？”
“成功率在80%以上，”李主任看出她的紧张，语气缓和了些，“我们科室做过很多例这样的手术，你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不过手术费需要先预缴五万，你们现在能凑齐吗？”
五万块不算少，但林晚上个月刚结了个设计项目的尾款，卡里正好有余额。她刚要开口说“我来缴”，就听见身后传来张婷的声音，带着几分咋咋呼呼：“五万？怎么这么贵啊！是不是医院想坑钱啊？我妈平时就有点高血压，怎么就要做这么贵的手术了？”
林晚回头，看见张婷拎着个包，气喘吁吁地站在走廊口，脸上还带着不情愿。李主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开口解释，张磊突然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对着张婷吼道：“你闭嘴！妈都快不行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张婷被吼懵了，眼圈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太贵了……咱们家也不富裕，哥你上个月刚还了房贷，嫂子她……”
“钱我来缴，”林晚打断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不是讨论钱的时候，先把手术做了。张婷，你过来帮你哥填一下家属病史，我去缴费。”
说完，她拿着缴费单就往缴费处走，身后传来张婷不服气的嘟囔声，还有张磊试图劝和的声音，乱哄哄的，像一团理不清的麻。可林晚没心思管这些——她刚走到缴费处门口，手机突然响了，是工作室的小陈打来的，语气急得像火烧：“林总！不好了！刚才那个‘单亲妈妈公寓’的客户突然说要取消合作，还说我们的设计图‘没温度’，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啊？”
林晚的脚步顿住了，缴费处的队伍排得很长，前面还有七八个人。急诊室里，婆婆还在等着手术；工作室里，重要的项目突然出了变故；身后，小姑子还在和丈夫扯皮……一瞬间，无数件事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里的小陈说：“你先别急，跟客户说我们下午再约一次面谈，我亲自跟她解释设计理念。另外，你让技术部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同行接触过这个客户，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搅局。”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前面缓慢移动的队伍，又抬头望了望急诊室的方向，心里像被两只手拉扯着。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林晚，你以为你能顺顺利利救你婆婆，保你工作室？好戏还在后头呢。”
林晚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这个发件人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正在医院？而且还知道工作室的项目出了问题？难道是之前被自己扳倒的公司副总？还是有其他的敌人藏在暗处？
她攥紧手机，指节泛白，抬头看向缴费处的窗口，又回头看向急诊室紧闭的门，只觉得眼前的困境，比婆婆的手术还要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