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的手指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敲了两下，目光从陈御风脸上移开，转向沈昭华。他的声音平稳，但每个字都带着压力：“我们愿意将贵方新型发动机纳入空客供应链体系，前提是你们开放核心技术路径。”
陈御风没有坐下。他站在窗边，阳光照在他左腕的机械表上，表盘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斑，落在会议桌中央的投影仪镜头前。
“纳入供应链？”他开口，“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们把技术交给你们，然后由你们决定怎么用？”
汉斯点头：“这是国际协作的常规流程。只有透明化，才能通过适航认证。”
沈昭华翻开平板，调出一组数据图谱。她没看屏幕，而是直视汉斯的眼睛：“你们要的是‘透明’，但我们提供的是‘不可复制’。我们的技术不是实验室里按标准流程做出来的，它来自特定地点的系统激活。”
“系统？”汉斯皱眉。
“签到。”陈御风说，“每天在航空相关的关键位置打卡，解锁未来科技资源。位置越重要，奖励越稀有。酒泉、南海试飞区、高原机场遗址……这些地方的历史和地理坐标，构成了技术生成的基础。”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空中。全息地图瞬间展开，二十个红点依次亮起，分布在华夏各地。每一个点闪烁时，旁边浮现出简短标注：反重力场模拟器原型获取、超高温陶瓷涂层激活、智能合金响应记录……
“这不是生产线能复制的工艺。”陈御风说，“这是十年积累的飞行贡献值换来的结果。”
汉斯盯着地图，沉默了几秒。他翻开文件夹第一页，上面印着欧洲最新客机发动机的技术参数对比表。“如果无法标准化，就无法量产。没有量产，就没有市场准入资格。”
“市场准入？”沈昭华轻笑一声，“你们卡的是标准，但我们改的是规则。”
她转动左手的翡翠戒指，屏幕切换到一段加密影像。画面中，一个银灰色装置悬浮在测试舱内，周围空气扭曲，金属零件缓缓脱离地面。标题显示：反重力场模拟器首次运行实录。
“这台设备，是在酒泉发射场残骸区签到获得的。”她说，“它的运行依赖特定地磁环境与历史事件共振。你们可以在法兰克福建一百条产线，但只要不在那个坐标点启动系统，就永远得不到同样的东西。”
汉斯合上平板，语气变硬：“那意味着你们的技术无法对外输出。没有输出能力，就没有合作基础。”
“谁说不能输出？”陈御风走向投影，手指点中其中一个红点——南海某无人岛礁上的旧雷达站。“我们在那里签到后，获得了自适应气动AI的核心算法。现在它已经应用在下一代垂直起降运输机设计中。”
他抬头：“你们要整合进供应链，我们可以给数据包。但别指望掌控源头。我们给出的从来不是孤本图纸，而是整条成长轨迹。”
会议室陷入短暂安静。空调低鸣，灯光微闪。
就在这时，窗外引擎轰鸣骤然逼近。
两架歼-20以超低空编队掠过会展中心上空，机腹清晰可见“天命”字样涂装。气流冲击玻璃幕墙，投影画面剧烈晃动，桌上的水杯泛起涟漪。
汉斯猛地转头看向窗外。飞机已消失在云层下方，只留下撕裂空气的尾迹。
陈御风依旧站着，声音没变：“刚才那一点干扰，就是你们最新型客机都要规避的风切变区域。而我们的飞行员，每天都在这种环境下训练。”
沈昭华收起平板，戒指轻轻敲击桌面一次。这个动作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汉斯低头翻笔记，笔尖停在半空。他原本准备好的反驳词没能说出来。
“你们强调市场规则。”陈御风走到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桌沿，“但我们用事实告诉你们，真正的规则，是能在极端条件下稳定运行的能力。不是纸上写的适航标准，是天上飞出来的实战验证。”
“你们可以拒绝认证。”沈昭华补充，“但全球航展直播还在继续。八百万观众看到了叶片的真实性能，也看到了你们代表对一项突破性技术的第一反应——不是检验，而是压制。”
汉斯终于抬头：“我们不是压制，是保护行业秩序。”
“秩序？”陈御风冷笑，“十年前你们用专利封锁我们，五年前用供应链打压我们，现在我们拿出自己的技术，你们又说不符合‘秩序’？”
他直视对方：“什么叫秩序？是由最先跑的人定下的吗？还是由一直追着跑的人重新定义的？”
汉斯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沈昭华打开另一份文件：“过去一年，我们完成了二十三次高价值签到，解锁七项关键技术模块。每一项都已在现役装备或测试平台中完成验证。你们所谓的‘不可控风险’，在我们这里已经是常态操作。”
她合上文件夹：“所以，合作可以谈。但条件要重新定。”
“怎么定？”汉斯问。
“第一，数据共享必须双向。”陈御风说，“你们给我们适航标准，我们给技术参数。但核心激活机制不公开。”
“第二，生产环节由我们主导。”沈昭华补充，“你们提供市场渠道，我们保证供应质量。”
“第三，”陈御风看着汉斯，“派一名飞行员，跟我去酒泉。”
“再去一次？”汉斯皱眉。
“不是参观。”陈御风说，“是签到。我要在那里解锁下一代涂层。你们的人必须亲眼见证整个过程——从定位到激活，再到技术落地。”
“如果你们不敢派人去那种地方，”沈昭华淡淡地说，“那就别谈什么深度合作。”
汉斯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天空晴朗，但远处仍有战机留下的航迹云。
他回头：“我们需要时间评估。”
“可以。”陈御风说，“但别太久。酒泉的窗口期只剩四十七天。错过这次签到，下一代涂层就要推迟半年。”
沈昭华起身整理西装袖口：“安保团队已经在准备下一阶段行程。你们要是决定参与，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出发去生产基地参观。”
汉斯没回应。他拿起文件夹，低头写下一行字。
陈御风仍站在原地，机械表指针指向十一点零三分。袖口沾着一丝静电尘埃，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沈昭华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回头看了一眼。
陈御风没有动。
汉斯合上笔记本，低声说了一句：“我们需要重新评估。”
他开始收拾资料，动作缓慢，但没有离开。
会议桌上的投影还亮着，世界地图上的二十个红点持续闪烁。
窗外，一片云影滑过会展中心顶部的金属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