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摘下脑机接口头环,金属接缝处残留的微电流在指尖留下轻微刺感。他没有擦拭额角的汗,而是将头环轻轻放在主控台左侧,动作平稳得如同收起一支用完的签字笔。三小时前的数据风暴已平息,但系统底层仍浮动着一条未读提示:【曲率引擎残余场共振频率0.7赫兹,持续时间超过理论衰减周期】。
他调出日内瓦峰会直播通道,画面中五百名代表正在入场,座位按惯例以国家为单位排列,欧美区域靠前,非洲与南美代表团被安排在后方偏侧。沈昭华已在后台完成最后一次议程核对,她将钢笔插回西装内袋时,袖口的微型飞机胸针闪过一道冷光。
距离演讲开始还有二十八分钟,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边框警告:【检测到七个国家情报节点同时尝试破解“文明跃迁技术”数据包,攻击路径伪装成学术协作请求】。
陈御风未动声色,手指滑入飞行夹克内袋,取出一枚无标识U盘插入终端。这不是普通存储设备,而是系统生成的加密载体,内含经裁剪的外星信号片段——仅保留那三秒降频波动曲线,剔除所有维度武器相关数据。他将其嵌入演讲首帧幻灯片,作为背景水印级存在,肉眼难辨,但可通过高倍投影解析。
“他们想把共享说成殖民。”沈昭华的声音从通讯耳麦传来,“法国、德国和加拿大刚刚联合提交书面异议,称无条件开放核心技术将破坏全球航空研发平衡。”
“那就不是无条件。”他关闭数据包自动推送功能,重新设定权限层级,“基础航发图纸、材料工艺标准全部公开,但曲率引擎与反物质推进模块,必须通过‘空中帝国协作联盟’审核才能接入。”
沈昭华立即启动舆情反制程序,向三家亲华夏媒体发送预设稿件,标题直指“技术垄断才是真正的殖民”。她同步修改融资协议模板,在国际合作条款中加入“技术回馈机制”——任何使用共享资源的国家,其后续改进成果需按比例反哺公共数据库。
会场灯光渐暗,主舞台全息投影阵列启动校准程序。陈御风走上讲台,藏青色飞行夹克在聚光灯下泛出哑光质感。他没有看提词器,而是直接触碰讲台边缘的感应区。
第一张幻灯片亮起,表面是空白页面,实则隐藏了那段波动曲线。他开口:“三天前,我们收到了来自半人马座方向的回应。不是威胁,也不是馈赠,而是一个选择——人类能否在掌握星际航行之前,先学会不互相毁灭?”
台下已有代表皱眉,法国航空署首席代表起身打断:“贵方所谓‘回应’,是否有第三方验证?我们无法基于未经证实的宇宙信号,重构全球航空秩序。”
陈御风不答。他轻点讲台第二区域,全息穹顶骤然展开,一棵由流动光带构成的技术树拔地而起。根部是一份泛黄的航发数据图,标注时间为十年前某次签到奖励;主干延伸出沙漠机场建设、深海稀土开采、五代机列装等关键节点;顶端枝叶闪烁着曲率引擎与太空电梯的设计轮廓。
“这棵树上的每一环,都曾被封锁、被窃取、被嘲笑为不可能。”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今天我们把它种在这里,不是为了证明谁更强,而是告诉所有人:当一个国家能把五代机送上高原跑道时,它就有资格问一句——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让每个孩子都坐上安全的飞机?”
现场寂静三秒。一名巴西代表忽然站起,掌声随之爆发。东欧多国代表团开始低声交谈,日本与韩国代表迅速调出本国航空发展规划,比对技术书中的时间节点。
陈御风继续道:“从今日起,我们将无条件开放前三代航发设计、国产复合材料配方及智能航电基础架构。任何国家、任何企业,均可免费下载使用。”
台下哗然。意大利代表当场打开平板,确认官网已上线“普惠技术库”,首批释放文件达两千三百项。
“但更进一步的技术,”他抬手,技术树顶端的曲率引擎符号骤然放大,“必须加入‘空中帝国协作联盟’。成员国有义务承诺:不将航空科技用于单边军事压制,不阻碍他国技术升级,不封锁关键空域。”
沈昭华此时接入国际直播信号,屏幕上滚动显示已有十二个国家提交初步意向书,其中包括沙特、南非与阿根廷。与此同时,系统提示更新:【欧美联合抵制阵线出现裂痕,加拿大代表私下询问加入流程】。
就在此刻,系统再度弹出警告:【曲率引擎残余场共振增强至1.2赫兹,检测到非自然谐波成分】。
他望向窗外。黎明初照,一支联合飞行编队正从日内瓦湖上空升起。领队是出口型五代机,两侧护卫着新型空天飞行器与深海采矿舰队改装的近地轨道运输舰。编队未开启战斗模式,飞行姿态平稳,航线刻意绕过民用航空走廊。
会场内的喧嚣仿佛远去。他在话筒前微微倾身:“我们愿意分享一切,但只有一个条件——从此刻起,任何航空技术的发展,都必须服务于人类的团结,而非分裂。”
掌声如潮。五百名代表陆续起立,部分西方代表虽未鼓掌,但也未离席抗议。技术树仍在缓缓旋转,光流映在每个人脸上,像一场无声的洗礼。
沈昭华走到他身旁,低声说:“瑞士政府刚批复航空小镇扩建案,星际产业引导基金两小时后到账。”
陈御风点头,目光仍停留在窗外。编队已完成集结,正以楔形阵列穿越晨雾,朝近地轨道测试平台方向前进。他们的飞行轨迹在雷达上划出一道清晰弧线,与十年前那场空难的坠落路径,恰好形成对称。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指针指向七点零三分,太阳正从阿尔卑斯山脊升起。
“走,”他对沈昭华说,“去写新的历史。”
他的手搭上讲台边缘,准备关闭全息投影。就在指尖接触感应区的瞬间,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未知信号注入完成,解码结果显示为数学序列——质数排列,斐波那契数列,末尾附带一个未定义常数】。
陈御风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