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灯光熄灭的瞬间，陈御风将存储卡从夹克内袋取出，指尖再次抚过那道灼痕。装甲车尚未完全停稳，他已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迟疑。沈昭华推开车门，冷风灌入，她抬手示意技术员开启终端供电系统。屏蔽室内部灯带一格格亮起，金属墙壁反射出冷白光。
陈御风将卡插入物理隔离终端，启动镜像备份程序。屏幕进度条缓慢爬升，数据流在加密通道中逐层解包。他调出F-Lm718航班记录，与历年技术外泄事件进行时间轴比对。三十七个节点中，有二十九次与沈氏集团航空项目关键阶段重合。
“这不是巧合。”他说。
周子豪靠在医疗椅上，氧气面罩仍未摘下。毒素残留导致他的手指轻微颤抖，但视线始终盯着主屏。张建军站在操作台旁，双臂交叠，目光沉静地扫视每一条跳出的日志。
文件目录展开后，陈御风输入关键字：“炼钢”“高温合金”“事故报告”。系统检索出一份标注“内部封存”的pdF，标题为《2016年度南岭特种钢厂安全生产事故调查简报》。文件扫描质量极差，边缘模糊，部分文字失真。
他放大第一页内容。报告显示，该厂一名材料工程师在例行检测中发现某进口催化剂存在异常放射性成分，上报公司管理层后第三日，车间发生剧烈爆炸，官方定性为设备老化引发。伤亡名单列于附件。
陈御风滑动页面，手指悬停在最后一行姓名上。
“周振国。”
医疗椅发出一声轻响。周子豪猛然抬头，呼吸频率骤增。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点头。
沈昭华接入本地数据库，调取当年项目备案信息。南岭钢厂承接的预研任务代号“玄铁-3”，目标是研发可替代进口的航发叶片用高温合金。项目出资方为沈氏集团航空事业部，负责人签名栏赫然写着：沈明远。
“他在三年前就开始清除障碍。”沈昭华声音低沉，“你父亲发现了问题，所以被灭口。”
张建军突然开口：“我老家就在南岭市。那年带学员实训回来，听说钢厂炸了……当时只当是工业事故。”他顿了顿，“可为什么连骨灰都没让家属领？”
陈御风没有回应，而是继续翻阅文件。催化剂来源栏为空白，仅有编号“dE-cAt\/947”。他尝试反向溯源，在残缺校验码中手动补全缺失字段。系统提示：原始数据包损坏，需外部样本对照修复。
“我有。”周子豪低声说。
他从随身背包中取出一个老旧U盘，表面贴着褪色标签：“父记·材研01”。插入接口后，笔记本电脑自动加载出数百页手写扫描件。其中一页记录了一组化学式，与存储卡中残缺数据完全吻合。
“这是他最后写的实验笔记。”周子豪声音沙哑，“他说这种催化剂不是环保助剂，而是专门用来破坏金属晶格结构的腐蚀剂。长期使用会让合金脆化，但在初期检测中几乎无法察觉。”
沈昭华迅速调取近年来几起国产航发故障案例，发现所有涉事发动机均采用同一批次进口催化剂处理工艺。时间跨度五年，覆盖三个不同型号。
“系统性替换。”她说，“他们用合法渠道输入问题材料，再通过‘自然失效’制造技术缺陷印象，打压国产研发信心。”
陈御风关闭对比窗口，将全部证据整合进新压缩包。命名：“暗流档案”。设定访问权限为四人生物密钥+动态验证双重认证。他按下回车键的瞬间，系统弹出一条隐藏日志：
＞ “第14次同步完成。源文件来自沈氏研究院b区档案室，传输路径经由F-Lm718航班冷链货舱，终点：卢森堡中转站。下次任务目标——新型钛铝合金熔炼工艺。”
“目标还是我们。”陈御风说。
张建军走到主屏前，指着时间轴上连续七次技术流失事件。“这些节点，全都发生在重大航展或评审会前两个月。有人在精准卡点，压制我们的突破节奏。”
沈昭华调出沈明远近三年行程表。每一次关键技术节点前后，他均有跨境飞行记录，目的地包括德国、法国、瑞士。其中三次行程未向董事会报备。
“他已经不是简单的利益输送。”她说，“这是有组织的技术绞杀。”
室内陷入短暂沉默。医疗仪发出规律滴声，周子豪的血压值仍在波动。陈御风起身，将一份打印件递给他。
“你看完再决定。”他说，“我们要继续挖下去，就必须知道敌人到底布了多大的局。”
周子豪接过纸张，双手微微发抖。他低头看了许久，终于开口：“查。只要能让别人不再走我父亲的老路。”
陈御风重新坐回终端前，启动深层解密模块。破损文件开始逐段重构。当催化剂供应链图谱逐渐浮现时，一个陌生代号出现在最终接收方名录中：
**衔尾蛇**。
关联人物自动关联出三人：沈明远、叶婉晴、赵天翔。
“这不是企业行为。”沈昭华盯着屏幕，“这是一个跨国情报网络。他们利用资本、技术和家族权力构建闭环，专门针对华夏航空核心技术进行定点清除。”
张建军走到窗前。外面是荒废铁路支线，远处城市灯火如星点散布。他握紧窗框，指节泛白。
“我师父当年也没能活着回来。”他说，“J-9项目烧毁那天，他坚持要亲自护送数据胶卷。后来只找到半块飞行记录仪，上面有一句没录完的话——‘他们不想让我们飞起来’。”
陈御风站起身，走到主控台中央。他打开全息投影界面，将“暗流档案”所有线索串联成网。每一条线都指向同一个核心：沈明远掌控的航空板块，已成为境外势力渗透的通道。
“我们现在有三条路。”他说，“第一，把证据交给国家机构；第二，内部揭发；第三，设局反制。”
“第一条太慢。”沈昭华说，“等走完流程，他们早就销毁痕迹。”
“第二条风险太大。”张建军补充，“他在集团经营多年，根系深厚。”
陈御风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目光落在“沈明远”三个字上。
“那就选第三条。”他说，“我们不动声色，让他继续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等他主动暴露下一步计划，再一击致命。”
沈昭华点头：“我可以调整资金流向，制造财务紧张假象，诱使他加快技术变现节奏。”
“我联系几位退休专家。”张建军说，“让他们以私人名义提供技术支持，避开审查。”
周子豪抬起手，摘下氧气面罩：“我也能做点事。父亲的笔记里还有未公开的数据，可以用来模拟催化剂影响模型。”
陈御风将手掌按在终端确认键上，目光扫过三人。
“记住，这不是复仇。”他说，“这是清算。”
屏幕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数据溯源完成，关联人物：沈明远，叶婉晴，赵天翔，未知组织代号——衔尾蛇。”
陈御风的手指还未离开按键，主控台突然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