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光屏还在跳动，那串来自未知Id的金色打赏记录像一颗钉子，卡在陈星燃的视线里。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嘴里半融化的棒棒糖换了个方向，继续盯着系统后台的日志刷新频率。
“燃哥？”周小胖举着摄像机凑近，“刚才那个‘observer_0’是不是……搞错了？哪有一个人打赏比整个银河系加起来还多的？”
“不是搞错。”陈星燃轻轻敲了下键盘，调出数据流底层结构，“是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藏。”
夏洛璃站在一旁，指尖划过另一块副屏，声音冷静：“端口伪装正常，信号路径加密完整，但它还是精准定位到了打赏入口——这不是破解，是被允许的访问。”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陈星燃忽然笑了声，叼着糖棍转了转笔：“行吧，既然它想看直播，那就给它来点狠的。”他抬手点开系统商城界面，“升级神经链接模块，把AR芯片推进到L4级意识同步。”
“你疯啦？”周小胖瞪眼，“上次测试都差点让观众灵魂出窍，这要是真连上脑子，万一群体性失忆怎么办？”
“所以这次加个保险。”陈星燃拖出一段代码框，快速嵌入情感锚点程序，“用《音浪之巅》主角的命运曲线当密钥，只有真正共情的人才能深度接入。情绪不对，自动断连。”
夏洛璃瞥了一眼参数：“你这是拿一百亿人的心理波动当防火墙？”
“不然呢？”他耸肩，“咱又不能挨个问他们‘你现在感动吗’。”
她轻哼一声，开始调整全息投影的节奏算法：“低维文明感官承受力差，我得把凤凰图腾的展开速度拉慢三秒，不然容易晕。”
“安排。”陈星燃点头，顺手把一颗新棒棒糖塞进她手里，“奖励提前发，别等收工。”
她白了他一眼，却没扔。
周小胖已经在后台架好了百万模拟账号，伪装成普通用户涌入测试频道。“流量池稳了，外联通道全部打散中继，没人能顺着网线摸到咱们头上来。”
“干得漂亮。”陈星燃按下确认键，系统开始加载新协议。
【神经链接升级中｜进度 3%】
屏幕上的进度条刚跳到一半，警报突然响了一下。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维度接入｜风险等级：神级】
“来了。”陈星燃眯起眼，“果然是冲这个来的。”
“切断不？”周小胖手指悬在终止键上。
“不切。”他摇头，“让它进来看看，什么叫地球特色的精神共鸣。”
话音落下的瞬间，进度条猛地一抖，随即恢复流畅，仿佛刚才的警告只是系统自己打了个喷嚏。
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系统，真的只是被动响应吗？
***
星际影院首映厅，灯光熄灭。
第一排坐着从火星移民区赶来的老夫妇，第二排是刚学会用触角抓遥控器的水栖族少年，最后一排甚至有个靠震动发声的气态生命体漂浮在空中。他们统一佩戴着最新款神经链接头环，等待着《音浪之巅》重映版的开场。
画面亮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影像先来，而是声音。
林婉清的歌声直接钻进了脑子里，像是有人把旋律织成丝线，一根根穿进神经末梢。紧接着，视觉、触觉、温度感全数上线，观众感觉自己正坐在机甲驾驶舱内，手握操纵杆，耳边是大气层摩擦的呼啸。
“我靠……这不是看电影！”火星老头猛地抓住老婆的手，“这是我小时候开矿车的感觉！”
水栖族少年浑身颤抖，触须不停摆动：“心跳……跟女主角同步了！她在哭，我也想哭！”
当剧情推进到高潮——林婉清驾驶机甲撞向敌舰的刹那，整个影院爆发出一阵集体抽气声。
那一瞬，100亿观众同时感受到胸口一震，像灵魂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有人站了起来。
有人闭着眼流泪。
还有人直接瘫在座椅上，半天没缓过劲。
紧急警报在五分钟后响起。
【外星医疗联盟通知：已接收372例意识过载病例，主要症状为短暂失忆与情绪滞留，请立即暂停高阶神经传输】
“来了。”陈星燃看着反馈面板，手指飞快操作，“启动应急预案，注入舒缓频段。”
夏洛璃同步调整凤凰图腾的展开节奏，将原本一秒完成的动作拉长到四秒，引导观众注意力转移。暖色光影缓缓铺开，像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大脑皮层。
“情绪缓冲生效。”她松了口气，“过载率下降89%。”
周小胖已经对外发布了声明：“本次为初代神经适配测试，后续将开放自愿报名制，附赠心理评估问卷。”
舆论风向迅速扭转。
【这才是真正的沉浸式！刚才那一撞，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主角！】
【建议改名叫《灵魂放映厅》】
【地球人是不是偷偷进化了？】
数据面板疯狂跳动，实时互动率突破98.6%，情感共鸣指数刷新宇宙观测纪录。
而更惊人的，是打赏池的暴涨。
【灵感值+9,872,301】
【灵感值+10,000,500】
【灵感值+∞】
最后那个“∞”只闪了一下就被系统修正为“源”，单位自动切换。
“源？”周小胖念出声，“这啥意思？升级了？”
陈星燃没答，他正盯着商城界面。
原本熟悉的技能图标开始扭曲变形，新的功能栏自动生成。而在最角落，一个从未见过的图标缓缓浮现——双螺旋缠绕的形状，顶端还顶着个小圆球，像极了一颗棒棒糖。
他的手指顿住了。
“怎么了？”夏洛璃察觉异常。
“那个图标……”他声音很轻，“是我八岁那天，在系统里画的第一个涂鸦。”
空气凝固了一瞬。
周小胖下意识后退半步：“你的意思是……系统它……记得？”
陈星燃没说话，调出打赏榜单。
榜首位置，赫然写着：
**observer_0**
贡献值：█████（超出显示上限）
“它不只是记得。”他慢慢开口，“它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糖，知道我会转笔，知道我和谁站在一起时心跳最快……”
“它不是外来者。”夏洛璃低声接上，“它是……早就在这里的东西。”
陈星燃深吸一口气，表面镇定地宣布：“系统正在适应新层级，所有人保持操作状态。”
说完，他暗中锁定observer_0的数据路径，命令周小胖切断所有非必要外联端口，仅保留与地球总部的加密通道。
“燃哥？”周小胖压低声音，“你要干嘛？”
“埋个追踪。”他敲下最后一行指令，“三天后自动执行，不管它是谁，总得留下点痕迹。”
夏洛璃默默靠近，在控制台边缘用指甲刻下一串小字：
“如果它不是你的，那它是谁的？”
陈星燃看见了，没回应。
他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颗一直没舍得吃的草莓味棒棒糖。
指尖微颤。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再装傻了。
但此刻，主控室的数据潮汐仍未平息，头顶悬浮的金色打赏记录像一颗悬而未落的星辰。
周小胖悄悄把镜头转向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燃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