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重伤?!
林晏心中一凛,立刻将灵素手札妥善收起,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青烟,瞬息间便回到了仁心堂旧址的医棚前。
棚内气氛凝重。沐云正半跪在地,双手闪烁着月华光芒,按在阿月的背心,试图稳住她急剧流逝的生机。
沐雨长老也站在一旁,脸色沉凝,指尖月辉流转,探查着阿月的伤势。
阿月躺在临时铺就的草席上,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身上那套悬灯阁弟子特有的明灯纹饰袍服破碎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和一种诡异的、仿佛被腐蚀过的灰黑色痕迹。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肩,那里并非利器伤痕,而是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血肉模糊,边缘处残留着丝丝缕缕蠕动的灰白气息,不断侵蚀着周缕的生机,连沐云的月华之力都难以完全驱散。
“林大哥!”见到林晏回来,沐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急声道,“阿月姐姐是半刻钟前被人在城门口发现的,只来得及说了一句‘青州危急,求援……’就昏过去了!”
青州?
那是与蜀州毗邻的另一大州府,悬灯阁的重要分部便设立在青州城!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身为悬灯阁精英弟子的阿月受到如此重创,不远千里逃到蜀州求援?
林晏快步上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阿月的伤口。
那灰白气息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死寂感,但与燃魂阁的寂灭之力又有所不同,更加阴冷、粘稠,带着一种……亵渎生命般的污秽。
他伸出右手,掌心古契灯笼虚影浮现,青银光芒温和地照耀在阿月的伤口上。
蕴含生机的青木之力与守护意念的银芒交织,试图驱散那诡异的灰白气息。
滋滋……
灰白气息与青银光芒接触,发出细微的腐蚀声,竟顽强地抵抗着,甚至隐隐有反扑之势!
林晏眉头紧蹙,这力量的层次极高,而且极其歹毒!他不敢怠慢,催动丹田青灯,更精纯的本源之力注入古契灯笼,光芒大盛,如同暖阳融雪,终于将那顽固的灰白气息一点点逼出、净化。
随着灰白气息的消散,阿月肩头的空洞停止了恶化,在生灵之泉残留生机的滋养下,开始缓慢愈合。
她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阿月,发生了什么事?青州怎么了?”林晏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阿月看到林晏,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焦点,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急切,虚弱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
“林……林公子……青州……完了……”
“三天前……城中开始出现怪病……人变得……麻木,皮肤……出现灰斑……然后……然后就像……蜡一样融化……变成……变成那种东西……”
她眼中流露出极致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什么东西?”沐云追问。
“……像人……又不是人……苍白……扭曲……没有脸……只有……一张嘴……吞噬……吞噬一切活物……”阿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它们……杀不死……打碎了……也能……重组……悬灯阁……长老们……启动了明灯大阵……但……但只能勉强守住……核心区域……”
“是……是一种灰色的雾……带来的……雾里……有……有低语……听得人……想……想把自己撕开……”
灰色的雾?
苍白扭曲的人形怪物?
无法杀死?
低语?
林晏和沐雨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绝非寻常的妖魔作乱,其诡异和恐怖程度,甚至超过了燃魂阁制造的纸人之祸!
“阁主……派我们……分头突围……求援……其他人……都……都失散了……我……”阿月气息再次微弱下去,眼神开始涣散,“……小心……雾里的……影子……它……它看到我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阿月!”沐云惊呼。
林晏脸色一变,立刻将手按在阿月额头,青灯光芒全力输出,镇压她体内陡然爆发的混乱与恐惧。
同时,他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带着恶意的窥视感,仿佛顺着阿月逃来的路线,遥遥锁定了此地!
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阿月!
或者说,是针对阿月身上残留的某种“标记”!
“它追来了!”沐雨长老也瞬间感应到了那股令人不适的窥视,霍然起身,元婴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外蔓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医棚内外,原本稍显安宁的气氛瞬间变得紧绷。
林晏一边稳住阿月的伤势,一边将神识顺着那窥视感传来的方向探去。他的神识穿过重建中的街道,越过残破的城墙,一直向着青州方向延伸……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色浓雾,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蜀州的方向弥漫而来。
雾中,无数苍白扭曲的身影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嘶嚎。
而在那浓雾的最深处,一双没有任何感情、只有纯粹虚无与冰冷的“眼睛”,似乎正隔着遥远的距离,与他遥遥对视!
那双眼睛……与寂灭意志给人的感觉类似,却又更加……具象化?仿佛拥有了载体?
是寂灭本源新的代言人?
还是……另一种源自“虚无”的恐怖存在?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月华琉璃盏,再次传来了那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温热!
这一次,温热感持续了数息,并且……隐隐指向了青州的方向!
仿佛琉璃盏中那渺茫的印记,对那灰雾中的存在,产生了某种……反应?
林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蜀州的危机刚刚解除,更大的危胁却已兵临城下。
青州异变,灰雾压境,诡异的苍白怪物,未知的恐怖存在……还有怀中琉璃盏那指向不明的异动。
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一场席卷更广、更加可怕的浩劫,已然拉开序幕。
他低头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阿月,又抬头望向青州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看来,蜀州短暂的安宁,即将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