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海面泛起波纹，一艘快艇从西边疾驰而来，速度快，却未开灯。
陈岸眯起眼睛望过去，手已悄然探入防水袋，触到了遥控器。他没有动作，只是紧盯那艘快艇的航向。周大海站在船头，用手遮挡视线看了一会儿，回头道：“不是我们的人。”
洪叔从舱内走出，手中提着铁盒。他扫了一眼快艇方向，低声说：“他们来得比预想中早。”
“不急。”陈岸将遥控器塞进裤兜，走向甲板上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声呐数据与黑匣子文件并列显示。他点开那段异常音频，系统正在解码。进度条跳至百分之九十七时，跳出一行坐标：北纬18°，东经114°，潮退三刻。
“就是这里。”他说。
周大海凑近地图看了一眼，“这地方在公海边缘，偏离老航道二十海里。以前走私船常在这换货。”
“现在也一样。”陈岸起身，从工具箱底层取出一个银灰色的小装置——升级版磁力炸弹2型。外壳经过防水处理，更轻便，引爆范围也更大。他将炸弹塞进一条橡胶模型鱼腹中。那鱼涂了荧光漆，形貌逼真，宛如活物。
“你怎么送过去？”洪叔问。
“让它自己游。”陈岸拧紧鱼尾开关，内部感应器随即启动，能自动追踪金属目标。一旦接近船底，便会吸附上去。
“可你怎么保证它能碰上他们？”
“我们引他们过来。”陈岸拿起声呐仪，切换至模拟模式，输入一组参数。仪器发出低频脉冲，在水下制造出大片鱼群信号。“只要他们有探测设备，看到‘鱼群’，肯定会绕道查看。我们就趁机放鱼。”
周大海笑了：“你还真会钓鱼。”
半小时后，夜色更深。渔船悄然逼近投放点，发动机调至最低转速。陈岸穿上湿冷的潜水服，拎起模型鱼，顺着舷梯滑入海中。
海水冰凉，浪不大，但水流略急。他顺流游出五十米，找到主航道，轻轻将模型鱼推出。那鱼晃了晃尾巴，缓缓下沉，随波漂流而去。
他抓住浮标绳等待数分钟，确认信号连接无误，才游回船上。
“放好了？”周大海递来毛巾。
“放好了。”陈岸接过，擦了擦脸，“现在等。”
三人回到驾驶舱，目光齐齐锁定卫星定位屏。起初一片寂静，唯有地图上的光点闪烁。四十分钟后，系统响起提示音：“检测到金属目标，航向东南。”
红点出现了。
“是快艇。”陈岸盯着轨迹，“速度四十五节，没开灯，走Z字路线，明显在规避追踪。”
“李老四那孙子。”周大海啐了一口，“钱万三一死他就跑了，没想到还在替人跑腿。”
红点向东移动，逐渐靠近坐标点。陈岸始终沉默，手指搭在遥控器按钮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突然，画面卡顿，出现延迟。
“怎么了？”洪叔皱眉。
“第一次用全球追踪，信号不太稳。”陈岸取出刚签到获得的卫星链路稳定器，插入主机。几秒后，画面恢复清晰，轨迹重新锁定。
两小时后，红点停下。
屏幕上，快艇靠上一艘大型游艇。陈岸放大图像，虽看不清人脸，但甲板的轮廓让他心头一震——栏杆的弧度、锚的位置、右舷修补过的裂痕...全都吻合。
“就是照片里的那艘船。”他说。
“哪张照片？”周大海问。
“三十年前铀矿照片背面拍的那艘。”陈岸压低声音，“他们根本没换船，只是翻新，一直用到现在。”
舱内陷入沉默。
洪叔凝视屏幕，嘴唇微动：“难怪当年那些船接连出事，原来一直有人在背后操纵。”
“现在该动手了。”陈岸深吸一口气，拇指抵在遥控按钮上。
“等等！”周大海一把抓住他手腕，“你这一炸，快艇是毁了，可要是游艇跑了呢？咱们连证据都没拍全。”
“留着反而是隐患。”陈岸摇头，“他们马上要交接，炸了这个节点，至少能打断一次运输。而且...”他顿了顿，“我需要他们慌。”
洪叔沉默片刻，点头：“那就炸。但记下爆炸时间和位置，方便日后寻找残骸。”
陈岸不再犹豫，按下按钮。
三十海里外，深水中模型鱼接收到信号，炸弹启动。一声闷响自海底传来，水面猛然拱起一道浪墙，火光冲天，照亮整片海域。
快艇被掀翻，碎片四散。旁边的游艇迅速发动，急速后退以避开冲击。但爆炸的光芒仍映亮了甲板一角——监控清晰拍下几道奔逃的人影，其中一人身穿西装，侧脸分明。
“是陈天豪。”周大海咬牙切齿。
这时，船尾传来拍水声。一条小艇靠了过来，陈小满站在上面，一手举着算盘，另一只手握着录音机。
“哥！”她喊道，“黑匣子最后一条录音解开了！”
陈岸走过去，将她拉上船。小姑娘喘着气，把录音机递过来。
“我试了好几种频率，终于对上了。”她说，“你听这个。”
按下播放键，赵有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陈天豪先生，货已备好，只等您签字。这次的量够提纯三个月，下一批等台风季再运...”
背景中，节奏分明的敲击声清晰可辨。
“金笔。”陈岸眼神骤冷，“他在敲金笔。”
周大海盯着屏幕上加速逃离的游艇：“他们肯定要销毁证据，说不定已经在烧账本。”
“不用烧。”陈岸望着火光渐熄的海面，“我已经拿到了他们逃不掉的东西。”
“是什么？”
“位置。”他说，“刚才那艘游艇，往南偏东十五度驶去。那是通往外海深水区的唯一航线。他们要去的地方，一定还有别的设备。”
洪叔忽然开口：“我记得那片有个废弃钻井平台，八十年代建的，后来塌了半边，没人敢去。”
“但现在有人敢。”陈岸坐回操作台，调出最新轨迹图，“他们不怕塌，怕的是被人看见。”
陈小满抱着算盘站在一旁，小声问：“哥，接下来怎么办？”
“等。”陈岸盯着屏幕上缓慢移动的红点，“让他们带我们去找剩下的东西。”
周大海拍拍他肩膀：“你刚从水下上来，身体还没恢复，别硬撑。”
“我不累。”陈岸摇头，“我现在只想把这事做完。”
话音刚落，系统响起提示：“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水下无人机操控权限。”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五点十七分。
“天快亮了。”他说。
远处海平线上，灰白正一点点推开黑夜。东南风拂来，带着咸腥的气息。陈岸打开新设备界面，取出一架微型无人机，组装完毕，轻轻放入水中。
螺旋桨转动，它悄无声息地潜入黑暗。
屏幕上，两个红点同步前行：一个是游艇，一个是无人机。
游艇的速度渐渐放缓，仿佛在等待什么。
突然，无人机传回画面——前方海底，一段管道露出，连接着沉没的平台。
陈岸放大图像。
管道表面，赫然刻着编号：YK-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