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割裂的声音很轻，林风的左臂裸露在冰冷空气中，霜纹顺着皮肤缓缓爬行。他没看伤口，只将创世之刃插回背后，声音低哑：“小米，重启终端备用协议。”
小米靠着控制台，指尖还在滴血。她没说话，咬破舌尖，疼得一颤，伸手拆下键盘外壳，露出底下几根裸露的导线。她的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把线头拧进接口。
苏然闭着眼靠在墙边，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她忽然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一缕微弱的蓝光从指缝间渗出。那是“资源探测”启动的征兆。她额头青筋跳动，像是有针在往脑里扎。
“有……波动。”她声音断续，“往东，入海方向。”
林风点头，转向大壮。大壮半跪在地上，左臂焦黑如炭，银白纹路在皮下缓慢游走，像某种活物正与黑暗争夺躯体。他抬头，眼神浑浊却坚定。
“我能撑一会儿。”他说。
飞船停在冰川裂口边缘，燃料表停在7%。引擎沉寂，舱内只剩终端微弱的电流声。林风走到驾驶位，手指划过系统残余界面，调出航线图。深海沟在地图上是一道漆黑裂缝，磁场紊乱区标成暗红色。
“只能飞到冰缘。”小米喘着气，眼睛盯着手动输入框，“再往前，导航会失灵。”
“不需要导航。”林风按住能源核心接口，“只要能动就行。”
大壮站起身，拖着左臂走到引擎舱。他撕开防护盖，露出下方嗡鸣的能源柱。没有犹豫，他将整条焦黑手臂塞进导管。银纹瞬间暴涨，顺着金属壁蔓延，引擎发出一声低吼，仪表盘上的能量条微微上跳。
“启动了。”小米喊。
林风锁定航向，设定自动巡航。飞船震了一下，履带缓缓转动，碾过冰层，朝着海洋方向滑行。
外舱温度骤降，冰面开始龟裂。他们刚冲出五十米，身后整片冰原轰然塌陷，吞噬了那座废弃基地的入口。寒风卷着雪粒拍打机身，雷达屏上，代表母晶能量的红点正持续向东移动，速度不减。
三小时后，飞船抵达冰海交界。
前方是无边灰浪，海水翻涌如沸，颜色浑浊。深海沟就在前方三十公里，磁场扰动让通讯彻底中断。林风关闭自动驾驶，手动推进动力杆。飞船低空掠过海面，外壳与湿冷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突然，警报响起。
不是声音，而是系统残余模块闪出一道红光——外部腐蚀性接触。
林风猛地抬头，舷窗外，一根黑色触须正贴在右侧舱壁上，表面泛着油光，像是湿滑的肠管。它缓缓蠕动，所经之处，金属开始冒泡、剥落。
“下面是触手群！”小米扑到观测窗，“它们从海床往上爬！”
第二根、第三根接连缠上船体。飞船剧烈晃动，动力输出下降30%。林风迅速判断：“弃船！带上数据核心和探测设备，进深水舱段！”
四人抓起装备包，穿过连接通道。刚撤离，主舱传来一声闷响——外壳被腐蚀断裂，海水倒灌。
深水舱是原本用于海底勘探的加压模块，狭小封闭。林风锁死舱门，打开应急灯。外面，触须群已经将飞船残骸团团围住，像一群进食的蛆虫。
“我出去。”大壮解开护甲。
“你扛得住？”林风盯着他左臂。
“它吸我的东西。”大壮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我也能吸回来。”
他推开舱门，跃入水中。
海水浑浊，压力骤增。大壮的身体立刻被数根触须缠住，酸液腐蚀护甲，腾起白烟。但他没挣扎，反而任由触须收紧。银纹从颈部暴起，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下一秒，他猛然发力，肌肉鼓胀，硬生生将两根触须撕成数段。断裂处喷出黑浆，又被水流冲散。
林风在舱内观察，突然抬手：“等等！中间那根，核心有光！”
大壮听见指令，调转方向，直扑最粗的一根触须。他用右臂卡住其根部，左手猛力撕开表层组织。一股浓稠黑液喷出，混着碎肉般的絮状物。而在深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嵌在肉瘤中央，泛着微弱蓝光。
他一把抠出，甩掉黏液，抛回舱内。
林风接住晶体，指尖传来熟悉的能量脉动。结构分明是秩序碎片的残片，但表面缠绕着黑色丝线，像是血管，又像寄生根。
“被污染了。”苏然靠在舱壁，勉强睁开眼，“频率……不对劲。”
小米接过晶体，用破损终端扫描。屏幕闪了一下，显示出一段残缺波形：“和母晶残留信号一致，但它在向外发……不是被动逸散，是主动释放。”
林风盯着晶体，沉默片刻，将它放进密封袋，贴身收好。
外面，大壮已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他浮回舱口，浑身湿透，左臂完全碳化，银纹也不再流动。他靠在舱壁，喘着粗气，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走不动了。”他说。
“不用走。”林风看向舷窗外。深海沟近在咫尺，海水颜色由灰转黑，仿佛通向地底深渊。探测仪上，母晶的能量信号正从沟底持续上升。
“它在往下扎根。”苏然低声说，“种子……要落地了。”
林风打开通讯频段，接入仅存的定向信标。他输入一段加密指令，发送至所有幸存者频道。
“坐标已锁定，目标进入深海沟。重复，目标进入深海沟。所有可行动单位，避开东侧海域。”
他关掉设备，摘下手套，露出左臂上的霜纹。纹路仍在蔓延，已接近肩胛。
他没去管。
转身，他蹲下，检查深水舱的推进器。燃料剩余42%，足够下潜一段距离。
“我们还能下去一段。”他说。
小米点点头，重新接好数据线。苏然闭目调息，指尖仍有微光闪动。大壮靠在角落，呼吸沉重，但眼神依旧清醒。
林风站起身，望向舷窗外那片漆黑的水域。
幽蓝的光，正从深渊底部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