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数年。
镇妖井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张之维都了如指掌。
每一道封印阵法，每一处禁制机关，每一缕妖气流动的轨迹——
全都烂熟于心！
这些年来，陈老却不再像以前那样松松散散。
老头子对张之维的修炼格外上心，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今天教你镇妖三十六变！”
“明天我们学震妖诀！”
“后天传你伏魔正法！”
每天都絮絮叨叨，生怕落下一丝一毫。
可让陈老气得直跺脚的是——这小子听完就懂，从不问半句！
“臭小子！你倒是问一句啊！”陈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胡子一抖一抖的。
张之维只是笑笑，继续低头整理镇妖井的封印。
老头子急得直跳脚！
同为临川人，陈老早把张之维当成亲孙子看。
上次见他和魏轻眉聊得来，老头子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这不，天天给张之维灌输各种道法，就盼着他能出人头地，配得上那位掌教亲传弟子！
“张小子，今天我教你的都记住了吗？”陈老眯着眼睛问道。
张之维头也不抬：“都懂了。”
“懂个屁！”老头子气得发抖，袖子一甩，“来！我考你！”
“三清祭天法如何施展？”
“先凝聚三清真气，引动天地灵机，再……”张之维一五一十地背了出来。
陈老一愣。
“那，那九幽鬼气如何化解？”
“可用金光咒震慑，或以五行之法化开，或者……”
陈老又问：“七十二煞气如何排布？”
张之维滔滔不绝，一字不差。
“……”
陈老嘴角抽搐。
“你这修行，就没困惑？没瓶颈？”他不信。
张之维平静地看了老人一眼：“没有。”
“狂妄的小子……”陈老气得直哆嗦，偏偏这小子说的话他又无法反驳。
张之维叹了口气。
他能感觉到，陈老的生机越来越弱，大限将至。
每天凌晨，老人总要咳嗽好半天才能平静。
许是察觉到了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陈老对张之维格外上心，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全部塞给他。
有时张之维刚躺下，陈老就会兴冲冲地闯进来：
“我突然想起一门秘法！”
“玄门正印你得学会！”
“九转生命火，千万别忘了用阴阳二气催动！”
张之维也不烦，每次都静静听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张之维的收获巨大！
各种功法、神通，不断融入他的修行体系中。
五气朝元诀、九转金丹术、伏魔正法、降妖三十六变、九幽鬼气、七十二煞气……
样样精通！
总的来说，陈老是真把张之维当自己人，所有会的大大小小神通术法，没落下一样。
除了自己都不会的五雷正法这样的宗门至高，而且是绝密之外。
能教的，都教！
其中，最为珍贵的是一门名为《伏妖震天经》的法门。
这可是陈老花了三百年才琢磨透的绝学！
此法蕴含天罚之力，强悍无比，可震慑妖邪，镇压邪佞。
威力之大，就连陈老自己施展起来都有些吃力。
“这《伏妖震天经》乃我毕生心血，传你之后，龙虎山上怕是再无第二人会了。”陈老眼中满是骄傲。
张之维认真点头：“弟子必不辱师命。”
这门法门一经入手，张之维便感到一股浩然正气在体内流转。
刚刚好，他修的吞天魔功隐隐有些偏向阴邪，这《伏妖震天经》正好中和！
阴阳调和，相得益彰！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陈老的大限之日到了。
这一天，天空阴沉，微风萧瑟。
陈老躺在床榻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目光游离。
发丝枯槁，面容憔悴，气息垂危。
他已无法起身。
张之维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位教导自己的老人。
“咳咳……”陈老艰难地咳嗽两声，“之维啊……”
“陈老，我在。”
张之维声音低沉，心情复杂。
这些年来，他修为突飞猛进，金丹稳固，本源充足。
而陈老，垂垂老矣，金丹衰弱，终究抵不过岁月无情。
“咳咳……伏妖震天经……你修炼得如何了？”即便是临终前，陈老依旧关心着张之维的修炼。
张之维点点头：“已有小成。”
“好、好……”陈老欣慰地笑了，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那你记住，此经最后一重，需要以九天罡气为引，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我记住了。”
张之维静静听着，虽然这些他早已烂熟于心。
老人絮絮叨叨，又讲了许多修炼心得。
过了许久，陈老忽然话锋一转。
“之维啊……”他挤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你可以试试去跟魏轻眉接触一下……说不定真能把掌教灵胤真人亲传拐过来呢……嘿嘿……”
老东西到死都惦记着这事！
张之维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作答。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
桂花糕！
正是当年从临川带来的特产。
陈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这是……”
“是的，陈老，家乡的桂花糕。”
陈老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一块糕点。
他没有吃，只是轻轻闻了闻，随后紧紧攥在手心里。
他攥得越紧，生机就消散得越快。
“呵呵……家乡的味道啊……”陈老眼中泛起泪光，“五百年了……五百年啊……”
张之维沉默不语。
“之维啊……这镇妖井，以后就交给你了……”陈老艰难地说道，“你要守好它……”
“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张之维点头。
陈老深深看了张之维一眼。
“你知道吗……你很狂……”
张之维一愣。
“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狂……”陈老气若游丝，“是那种……自负到极点的狂……有我无敌的狂……”
张之维心头一震。
“这种狂，不是好勇斗狠……更像是一种高层次的俯视……甚至……你可能连俯视都没有……这样很危险……”陈老断断续续地说着。
“我放不下你啊……你太狂了……就好像一头站在峰顶的狮子……仰望着天空……脚下人的一切算计……一切手段……都是土鸡瓦狗……不配得到你的注视……”
张之维心中一凛。
陈老看透了他？
“我能看出……你在隐藏……”陈老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握住了张之维的手。
握得很紧，很紧。
两人静静对视。
一老一少，一个即将远去，一个才刚起步。
“好好活着……”
陈老最后用力拽了拽张之维的手，随后缓缓松开，彻底离去。
咚！
桂花糕掉落在地，清香依然。
张之维默然。
近十年的相处，两人之间自然也有着不小的情谊。
对方的离去，他心情沉重。
修仙路漫漫，不成仙，终究无法脱离寿命大限。
生离死别，在所难免。
不过张之维并未过多困惑，以他的天资，成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桂花糕，轻轻放回盒中。
“陈老，一路走好。”
张之维深深看了老人一眼，随后身形一晃，化作流光朝远处而去。
镇井人羽化乃是大事，自然要禀告龙虎山高层。
而陈老守了一辈子镇妖井，死后自然也会一并葬在此地，继续镇守妖魔。
这是对方的要求——身死后，亦要镇压妖魔邪佞。
传承，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