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两下。
三下。
王沐阳的指节贴着地面，再次敲出相同的节奏。两短一长，清晰而稳定。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掌心符文对准黑晶，让那股温润的混沌之力缓缓渗出。
池底轰然一震。
黑晶猛地亮起，幽蓝光芒顺着符文裂隙爬满四壁，整座石厅瞬间被映成一片冷光世界。墙上的星图崩碎，文字重组，浮现出四个古老大字——“钥归，魂启”。
云裳立刻后退半步，剑尖划地，结界金光暴涨。白璃九尾一卷，护住全身，双眼紧盯池心：“它醒了。”
王沐阳没动。他的掌心在发烫，像是有火线从皮肉直钻进骨头。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识海深处涌上来，带着沉重的回响，像是一扇尘封万年的门被人从里面推了一下。
他闭上眼。
画面炸开。
星空崩裂，星辰如雨坠落。一道巨大的门悬浮在混沌中央，门缝中溢出黑色雾气，所过之处万物化为灰烬。无数身影冲上前，血洒长空，尸骨堆积成山。一条河由鲜血汇成，奔流不息，最终灌入地底，封住了那扇门。
一个声音响起：“你本不该忘。”
王沐阳咬牙，额头青筋跳动。他想睁开眼，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体内的灵力开始乱窜，经脉胀痛，仿佛要炸开。云裳察觉异常，抬手就要靠近，却被一层无形力量弹开。
“别碰他！”白璃低喝，“他在接收东西，不是走火入魔。”
王沐阳听见了，但他无法回应。他的意识被拖进了记忆的洪流。
他又看见那座门。这一次，他站在门前，身穿黑金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钥匙。身后站着十二道模糊身影，全都低着头，气息微弱。他抬起手，将钥匙插入门缝，用力一转。
门内传来咆哮。
天地震动。
他的身体开始瓦解，血肉剥离，骨骼断裂，灵魂被一点点抽离。可他没有松手。他知道，只要松一次，万界皆灭。
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光落下，裹住一缕残魂，飞向远方。
画面戛然而止。
王沐阳猛然睁眼，一口浊气喷出，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手指微微颤抖。
“你看到了什么？”云裳低声问。
他没马上回答。掌心符文还在跳动，和黑晶的频率完全同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不是穿越者的巧合。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意外。
是归来。
“我不是普通的穿越者。”他开口，声音沙哑，“我曾经站在洪荒最顶端，以身为锁，镇压深渊之门。”
云裳瞳孔一缩。白璃的尾巴缓缓收紧。
“三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我的肉身毁灭，灵魂残破。最后一丝意识被送出，落入轮回，转生为人。这具身体里的混沌体，不是天赋，是残留的本源。”
他说完，抬起右手，掌心符文骤然亮起，金色纹路顺着手臂蔓延至肩颈，像是古老的烙印正在苏醒。
黑晶轻轻震动，不再是之前的试探性波动，而是如同回应一般，发出低沉共鸣。
墙上符文再次变化，拼出一行新字：“守门人之影，归位。”
王沐阳盯着那行字，心中已有答案。他不是什么天命之子，也不是偶然获得系统的幸运儿。他是那个时代最后的守望者，是被历史抹去名字的存在。
而系统……或许从来就不是外物。
他闭上眼，默念系统口令。【时间加速空间】开启，防护模式启动。识海外围浮现出一圈淡不可见的屏障，将混乱的记忆流隔开一角。
“我要看全貌。”他说。
掌心符文与黑晶同时爆发强光。信息流如潮水涌入脑海，不再是碎片，而是连贯的画面。
他看到自己立于星穹之上，手持完整钥匙，主持封印仪式。他看到十二位道祖级强者联手布阵，耗尽生命加固封印。他看到血魔宗主的前身，曾是守护者之一，因窥探门后秘密而堕入魔道。
最关键的一幕出现了。
门即将关闭时，一道黑影从门缝中伸出，抓住了他的左臂。那一瞬，他的记忆被截断，一部分留在体内，一部分随黑影沉入深渊。
所以他一直记不起全部真相。
因为他本就是残缺的。
“原来如此。”他睁开眼，眼神变得深邃，“我不是忘了，是被人强行剥离了记忆。”
白璃看着他，声音很轻：“那你现在……恢复了多少？”
“不到三成。”他摇头，“但足够确认一件事——这扇门不能开。一旦开启，不只是洪荒毁灭，连轮回都会崩塌。”
云裳握紧剑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沐阳没有立刻回答。他伸手按在黑晶表面，这一次，黑晶没有抗拒。能量顺着指尖流入体内，与混沌体完美融合。
他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提升，不是简单的灵力增长，而是本质的蜕变。仿佛每一滴血、每一条经络都在重新排列，回归原本的状态。
“先稳住这里。”他说，“这处遗迹是封印节点之一，如果失控，其他节点也会动摇。”
他取出一枚鸿蒙源晶碎片，放在阵眼边缘。能量缓缓注入，符文流转速度减慢，黑晶的震动趋于平稳。
“我需要更多时间。”他闭上眼，“继续接收记忆。”
云裳点头，重新布下结界。白璃盘膝坐下，九尾铺展地面，持续监控池底波动。
王沐阳深吸一口气，再次引导掌心符文与黑晶同步。这一次，他不再抗拒记忆的冲击，而是主动迎上去。
画面再次浮现。
他看到一座悬浮在混沌中的巨殿，殿前立碑，上书“道源归墟”四字。殿内有一座祭坛，祭坛上放着一本古籍，封面写着《鸿蒙神墟录》。
那是系统的真正源头。
也是他当年亲手封存的东西。
“系统……是我留下的后手。”他喃喃道，“为了等我自己回来。”
就在这一刻，池底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震动。
是呼吸。
缓慢、悠长，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睡了很久，终于有了动静。
王沐阳猛地睁眼。
掌心符文剧烈跳动，黑晶光芒忽明忽暗。墙上的符文开始自行移动，重组出新的句子：
“它……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