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内,伊娜元帅面对着几乎完全瘫痪的战术星图,上面代表联盟控制区的绿色光点稀疏得令人心碎,大片区域被代表“寂静场”的灰暗色块覆盖,间或闪烁着代表激烈交战的红色警报,但这些警报也因通讯中断而迅速黯淡、消失,如同被黑暗吞噬的火星。
绝对的信息黑障。这是任何指挥官最恐惧的噩梦。她不知道还有多少部队在抵抗,不知道防线具体在何处崩溃,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调配那些可怜的预备队。每一分钟,都可能有成建制的单位在无声无息中湮灭。
“有没有任何形式的信号?哪怕是无法解析的噪音?”伊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问向负责信息监控的技术团队。
“常规通讯波段完全静默,元帅。灵能背景噪音……也极其混乱,被‘寂静场’和归墟意志严重污染,无法提取有效信息。”技术主管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就在这时,一名一直监控着非标准灵波频段的年轻技术官突然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元帅……我们接收到一些……非常微弱的、离散的灵波信号。强度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频率也极其杂乱,像是自然形成的背景辐射。但是……”
“但是什么?”伊娜立刻追问。
“但是它们的分布……似乎有某种规律。”技术官调出一个复杂的频谱分析图,上面布满了无数细微的、闪烁不定的光点,“它们不成体系,无法携带复杂信息,但如果我们以最高灵敏度进行区域性关联分析……可以发现,在几个交战最激烈的区域,这些微弱信号的‘同步起伏’程度,明显高于其他区域。就像……就像一群分散的萤火虫,在某种无形的力量影响下,偶尔会同步明灭一下。”
伊娜的心猛地一跳。她立刻联想到了渊汐之前关于凯登遗留“种子”的汇报,联想到了之前“铁壁-IV”b-7区那无法解释的稳定性异常。
“能定位这些信号的大致来源吗?”她快步走到屏幕前。
“非常困难,信号太弱了……但结合之前有异常报告的区域进行交叉比对,我们初步判断……这些信号源,很可能来自前线仍在战斗的个体士兵或小型单位!”
个体士兵?小型单位?在“寂静场”的绝对压制下,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产生灵波层面的同步?
除非……他们依靠的不是技术,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基于共同经历和意志的……精神共鸣!是凯登留下的“星火种子”!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伊娜脑海中成型。
“立刻调整所有尚能运行的灵能感应阵列,放弃解析具体信息,只追踪和记录这些微弱信号的‘同步起伏’模式!将它们作为战场态势的替代感知网络!”伊娜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同时,尝试向这些信号最密集的区域,发送最简单的、不含具体内容的‘秩序’、‘坚守’、‘集结’的意念脉冲!用我们最强的灵能放大器,以最温和的方式发送!”
命令被迅速执行。虽然无法理解,但这是黑暗中唯一可能抓住的稻草。
当那蕴含着最纯粹鼓励和召唤意念的灵能脉冲,如同轻柔的潮汐般扫过某些激战区域时,奇迹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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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壁-IV”,b-7区残骸。
布伦特正感到精神即将耗尽,那微弱的“星火”共鸣也变得越来越难以维系。突然,一股温和而磅礴的、仿佛来自遥远后方的意念暖流,如同春风般拂过他的意识。那意念不含任何具体指令,却充满了坚定的“秩序”感和“坚守”的鼓励,瞬间抚平了他灵魂的疲惫,让他脑海中那点微光骤然明亮了数倍!
不仅是他,雷犀、老疤,以及附近所有拥有“种子”的士兵,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他们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彼此间的共鸣变得更加清晰和稳定。他们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这股宏大意念的引导下,更远处,还有其他类似的、微弱的“光点”群落在闪烁、在呼应!
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后方没有放弃他们!整个联盟的意志,依然连接在一起,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方式!
士气瞬间飙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布伦特怒吼一声,高周波刃挥舞得更加凌厉,雷犀发出震天的咆哮,顶着盾牌发起了反冲锋。他们这个小团体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灵魂,配合愈发默契,竟然硬生生将逼近的影裔潮水又压回去了一小段距离。
而在指挥中心,伊娜和她的团队震惊地看到,在那些灵波信号密集的区域,代表“同步起伏”的指标在接收到意念脉冲后,出现了显着而持续的增强!并且,这些区域传来的(通过偶尔恢复的短距通讯或侦察单位拼死传回)零星战报显示,抵抗强度和组织度明显提升!
“有效!元帅!这种方式有效!”技术官兴奋地喊道。
伊娜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她找到了!在科技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她找到了一种基于意志和共鸣的全新指挥与协同模式!虽然原始,但它能穿透“寂静场”的封锁!
“建立‘共鸣矩阵’模型!将所有探测到的‘星火’信号点纳入网络,实时监控其状态和同步性!这是我们新的眼睛和耳朵!”伊娜迅速下令,“命令所有尚存的灵能者,停止无谓的个体防御,全部投入到此项工作中,向‘星火’网络持续输送强化意念!”
一个基于凯登遗留火种、由无数前线战士意志节点构成、由后方灵能者意念驱动的、无形的“共鸣矩阵”开始初步成型。它无法传递详细的战术指令,但它能传递最核心的作战意志,能增强个体间的微妙感应,能像神经束一样,将分散的抵抗力量隐约连接成一个更具韧性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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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医疗室内,渊汐长老猛地睁开了眼睛,淡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她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中凯登那点微弱真灵的跳动,不再是偶尔的、无规律的悸动,而是开始与外界那张正在成型的、庞大的“共鸣矩阵”产生了稳定的、越来越强烈的同步共振!
仿佛沉睡的种子,终于感受到了呼唤它的春雨和阳光。
那真灵光点不再是纯粹被动地接受她的温养,而是开始主动地、极其缓慢地从那“共鸣矩阵”中汲取着某种……养分。那不是能量,而是更加抽象的东西——是无数战士不屈的意志,是文明在绝境中求存的信念,是那张网络本身所代表的、“连接”与“共存”的秩序概念!
在这股由万千意念汇聚而成的“养分”滋养下,凯登的真灵不再仅仅是维持不灭,而是开始以肉眼(灵觉)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却又坚定无比地……壮大和凝聚!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属于凯登本源的意识波动,如同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从那凝聚的真灵中悄然溢出。
“前……线……”
一个模糊的、破碎的意念,传递到了渊汐的心中。
渊汐长老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立刻将全部心神沉入与那复苏意识的沟通中,同时将自身灵能化作最细腻的引导,帮助这新生的、脆弱的意识,去感知、去理解外界那由他亲手播下的种子所孕育出的、奇迹般的网络。
凯登的“视野”,第一次通过这张遍布战场的“星火之网”,缓缓展开。他“看”到了布伦特的怒吼,雷犀的冲锋,莉娜在危急关头的灵光一现,无数陌生却坚定的面孔在灰暗的“寂静场”中浴血奋战……他也“听”到了伊娜通过“共鸣矩阵”传递来的、那磅礴而坚定的统帅意志。
他没有力量去干预,他的意识还太过弱小。但他成为了这张网络最核心的、也是最特殊的“节点”。他的存在本身,他那份对抗寂灭的“理解”烙印,就如同一个纯净的过滤器和高倍放大器,使得流经他这个节点的意念共鸣,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有力,更能有效地对抗“寂静场”带来的精神侵蚀。
他不再是一个人在燃烧,而是与整个联盟残存的意志网络融为了一体。他的复苏,与网络的壮大,形成了相辅相成的良性循环。
归墟试图用“寂静”埋葬一切。
但它未曾料到,在绝对的寂静中,生命会自发地寻找彼此,意志会以更本源的方式共鸣,而希望,将在死亡的灰烬中,以另一种形式,破土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