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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之心碎片传递的信息,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林恩的脑海。镜湖底的裂隙、静默之蛇的触须、需要星核混沌之力中和污染、打通北方地脉通道……每一个词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希望似乎有了一条模糊的路径,但横亘在眼前的第一个难题,就几乎无解:如何将星核带到镜湖边?

回到灰岩村的几天里,林恩表面平静,指挥着领地的重建和防御工事的加固,也亲自参与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但他内心的焦灼,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时常独自站在修复了一部分的矮墙边,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东南方向的镜湖,又或者停留在冰窖入口处那名如同冰雕般的守望者战士身上。

硬来是绝对不行的。且不说他现在的实力远未恢复,就算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在一位冰裔战士的眼皮子底下,强行带走被重点“关注”的星核。那无异于直接宣战,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冰裔战士和寒歌之间有着某种独特的沟通方式,快捷又高效,假如让寒歌发现自己这些人还有些“小动作”,那所谓的“净除”想必是在所难免的……

偷偷运送也很难实现。星核虽然体型不大,但气息特殊,尤其是在它状态不稳的时候,能量波动很难完全掩盖。偏偏冰裔对能量异常极其敏感,想要瞒过近在咫尺的监视者,几乎是天方夜谭。而且,一旦离开冰窖,失去了冰之心节点和地脉寒气的某种天然遮蔽,星核的气息是否会更容易被远处的寒歌或者其他冰裔感知到?风险太大。

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以什么名义带着一只昏迷的、明显非同寻常的“鸟”去危险的镜湖边?无论是散步、勘察还是采集,都显得突兀而可疑。冰裔不是傻子,他们拥有漫长的生命和冰冷的智慧,任何不合常理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严厉的审视。

林恩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结。明明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钥匙,却连触碰钥匙的机会都渺茫。这种无力感让他夜不能寐,即使是在冥想恢复时,也常常因为心绪不宁而险些导致能量岔流。

他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审视着手中可能利用的一切资源:领地的人力、有限的物资、冰窖的地形、冰髓蠕虫、苔丝与星核的联系、甚至包括那位沉默的冰裔战士的行为模式……

一天傍晚,林恩坐在冰窖里,看着苔丝小心翼翼地将捣碎的雪绒薯混合着少量清水,用干净的软布蘸着,轻轻涂抹在星核的喙边,试图让一些汁液渗进去。小家伙依旧沉睡,但羽毛的光泽似乎又恢复了一丝,体内那幽蓝与暗金交织的能量,在沉睡中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

“苔丝,”林恩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最近……你能感觉到‘小鸡’有什么变化吗?比如,它对哪里……比较有反应?”

苔丝抬起头,认真想了想,轻轻摇头:“大人,它一直睡得很沉。不过……有时候,当我抱着它靠近地脉裂缝那边的时候,它羽毛上的光会稍微亮一点点,呼吸也好像更平稳一些。莉娜姐姐说,可能是那里的寒气让它觉得舒服。”

地脉裂缝?林恩心中一动。冰窖深处的裂缝连接着地脉,也通往冰之心的主节点。星核对那里有反应是正常的。但镜湖底也有冰之心的碎片,同样连接地脉……如果……

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骤然照亮了他的思绪!

地脉!不仅仅是冰窖有地脉!镜湖也连接着地脉!冰之心碎片提到要“打通前往北方的地脉通道”,这说明地脉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可以连接甚至改变的!

那么……灰岩村地底由冰髓蠕虫挖掘出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呢?它们虽然主要是虫群为了净化和寻找能量而挖掘,但它们是否也在某种程度上,沿着地脉的薄弱处或者能量流向在延伸?虫群本就是冰之心的天然仆从,它们的本能会不会驱使它们向有冰之心能量共鸣的方向掘进?

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林恩脑中疯狂滋生。这个计划极其冒险,充满了不确定性,但却是目前看来,唯一有可能绕过地面监视、悄无声息将星核送至镜湖底的方法!

他需要确认几件事。

第二天,林恩找到了正在指挥人们加固了望塔基座的石拳。

“石拳,之前挖的地下通道的情况怎么样了?”林恩状似随意地问道。

石拳擦了把汗,回答道:“大人,虫群主要在按照您之前的指示,挖掘连接村中心、碎冰角港口和黑石山矿脉的主干道。然后就是东南方向……好像有一条分支,但那边岩石坚硬,进度很慢,而且之前您说过镜湖危险,所以我就让下井的人主要精力放在其他方向了。”

有一条分支!林恩心中狂喜,但脸上不动声色:“嗯,安全第一。不过,通道的通风和结构稳定很重要。我今天感觉好些了,想亲自下去看看情况,尤其是东南方向那条分支,评估一下有没有继续挖掘的价值,或者是否需要加固。”

石拳有些担心:“大人,您的伤……”

“不碍事,只是看看,不做什么重活。你找两个熟悉通道的人陪我下去就行。”林恩的语气不容拒绝。

很快,林恩在奎克和另一名年轻矿奴的陪同下,通过冰窖深处的一个入口,进入了地下通道网络。通道内壁覆盖着冰髓蠕虫分泌出的荧光粘液,提供了微弱但足以视物的光线,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泥土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薄荷的清凉气息,这是虫群活动净化后的痕迹。

主干道果然如石拳所说,被加固得很好,宽度足以让两人并行。林恩没有在主干道停留,直接让奎克带路,前往东南方向的那条分支。

这条分支通道明显狭窄了许多,也更加崎岖不平,周围的岩壁呈现出一种深黑色,确实非常坚硬。虫群挖掘的痕迹在这里变得稀疏,通道似乎只是勉强打通,并未进行拓宽和加固。

林恩走在其中,集中精神,全力感知着。他体内融合了幽暗本源和冰核之力的能量,对地脉波动和冰系能量异常敏感。一开始,只有地脉传来的、均匀而微弱的寒意。但当他沿着分支通道前行了约莫一里多地,通道逐渐转向,更加指向镜湖方向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镜湖底同源的共鸣!

这共鸣非常非常弱,如同风中残烛,若非他之前亲身接触过湖底的冰之心碎片,绝对无法分辨。但这已经足够了!这条地下通道,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挖掘,其方向确实受到了镜湖底冰之心碎片能量的微弱牵引!

希望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他停下脚步,假装仔细检查岩壁,对奎克说:“这里的岩层确实坚硬,虫群挖掘不易。不过……通道走向似乎还行。你们先回去,告诉石拳,我再看一会儿就上去。”

支走了奎克两人,林恩独自留在幽暗的通道尽头。他闭上眼睛,将手掌轻轻按在冰冷潮湿的岩壁上,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小的精神力,混合着自身对冰之心共鸣的感应,如同涟漪般向岩层深处扩散开去。

没有明确的意念,只是一种纯粹的、寻求回应的呼唤,指向镜湖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就在林恩以为失败,准备放弃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来自极远深处的啃噬声,透过岩壁,隐隐约约地传入了他的感知!

是冰髓蠕虫!而且不止一只!它们似乎接收到了这丝微弱的、带有“主人”气息的共鸣信号,正在朝着这个方向缓慢但坚定地掘进!

林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成功了!虽然距离贯通还有很远,但方向是对的!虫群的本能响应,为他打通这条“地下秘径”提供了可能!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迅速离开了通道。回到地面后,他立刻找到了苔丝。

“苔丝,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一个非常重要的忙。”林恩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苔丝看着林恩,毫不犹豫地点头:“大人,您说。”

“从今天起,你尝试着,更加深入地去沟通‘小鸡’,还有地下的虫群。”林恩压低声音,“尤其是,试着引导虫群,让它们优先挖掘通往东南方向,也就是镜湖那边的通道。不要引起任何注意,就像……就像它们自然而然应该往那边挖一样。你能做到吗?”

苔丝虽然不明白林恩的全部意图,但她对林恩有着绝对的信任。她感受了一下自己与星核之间那微弱却坚韧的精神联系,又回想了一下之前沟通虫群时的那种模糊指引感,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我试试看!‘小鸡’好像很喜欢地脉的能量,虫群……我应该可以稍微影响它们的方向。”

“好!记住,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亚伯和艾莉。”林恩郑重嘱咐。

接下来的日子,林恩的生活看似恢复了常态。他更加积极地参与领地事务,甚至开始指导人们利用有限的材料制作更有效的陷阱和武器。他对地下通道的“安全检查”也成了例行公事,每隔一两天就会下去一次,美其名曰“查看进度,防止坍塌”。

而每一次下去,他都会独自前往那条东南分支的尽头。在那里,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虫群掘进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岩壁传来的、指向镜湖的共鸣也越来越清晰。苔丝的工作卓有成效,她通过星核这个媒介,似乎真的能对虫群施加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

同时,林恩也在暗中准备着。他让哈克利用狩猎的机会,悄悄收集一种生长在背阴处的、韧性极强的“铁线藤”,并将其浸泡处理。这些准备都做得极为隐蔽,混杂在日常的物资需求中,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计划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通过地下通道,将星核秘密运至镜湖底附近,然后寻找合适的地点破开岩壁(或利用虫群早已打通的、连接湖底的细小孔洞),进入湖底,完成与冰之心碎片约定的“中和”仪式。

这依然是一次赌博。地下通道是否真的能通往湖底?破开岩壁会引发多大的动静?中和静默污染的过程是否可控?会不会立刻引来冰裔或更可怕的东西?

但林恩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霜语峰遥不可及,静默的威胁与日俱增,领地的生存岌岌可危。这条借道于地的险路,是黑暗中的唯一微光。

他站在初具规模的了望塔上,望着远方被迷雾笼罩的镜湖方向,寒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他的眼神锐利而坚定,如同准备扑向猎物的孤狼。

地下,无声的掘进正在进行。而地面上,最后的准备工作,也即将就绪。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向着未知而危险的方向,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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