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艾歌不屑一笑。
当一个人没钱时，嘲讽他穷鬼，他可能会恼羞成怒；但如果那人是亿万富翁，又怎会将如此笑话当回事？
他抚着下巴玩味道：“那我改？”
吕平安笑容微滞，随即挑眉反击：“行啊，你以为我想出意外？唉——偏不。”
“哦。”尘艾歌冷淡应声。
接着唤出沙滩三件套，牵起埃尔宾小手，悠然躺下。
“……有意思。”
见两人全然不管，吕平安也轻笑一声，有样学样搬出一张椅子，加入这场闲适的日光浴。
阳光明媚，海风徐徐，那飘扬在风中凶煞狰狞的血兽团旗帜不知何时化作一枚软糯猫猫头，整艘战舰的铁血气息悄然褪去，宛若一艘闲适的私人游艇。
天气 “不对劲。”
海浪 “不对劲。”
氛围 “不对劲！”
明明画面中场景丝毫未变，但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却越发浓重。
冷鹰脸上古板不再，如鹰般的冷眸此刻充满血丝，疯狂转动着，试图从这天和日丽的宁静中找出那抹不安。
“这！”
“这里！”突然，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定某处。
方敏法顺着他视线望去，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可爱的猫猫头旗帜正在风中轻轻摆动。
二人相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异口同声道：“四阶，规则污染！”
陈然成为黑塔被选者是所有超凡者首选。
那些凭空出现的系统与独特规则，早已为被选者打上“天命之子”的烙印。若不是能者组织搜查队的庇护，为新生被选者提供缓冲期。
光是嫉妒就足以让新生被选者成为其余全体超凡者的猎杀对象。
当然这些仅仅只针对新手，一旦被选者成长起来，便是所有超凡者望而生畏的存在。
梨花闻言狠声道：“没想到是那群恶心的破格者！”
“梨花！”宫莹莹厉声喝止，试图用音量掩盖这危险的发言。
梨花猛然惊醒，小麦色的脸颊瞬间煞白，一把将谢白晓拉到身前，一双大眼不安地四处张望。
场面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梨花身上。
片刻后。
“没…没事？”梨花惊魂未定地嗫嚅。
“没事，没事。”宫莹莹立即柔声安慰，“被选者的规则通常具有单一倾向。能将狂暴海渊变得如此宁静，想必不是破坏性规则。”
她仔细感知后补充：“说不定人家只是搭个便船。我现在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饥饿，空气中的煎鱼香气也在渐渐消散。”
“可能……”宫莹莹犹豫片刻，终究说出了那个离谱的猜想：“可能只是人家烤得太香了，所以……”
冷鹰和方敏法沉凝颔首，将目光集中到谢白晓身上。
谢白晓见状连连摆手：“真不饿了，真不饿了，再吃我都要撑死了。”
最后的疑虑终于消散。即便心存戒备，所有迹象都表明对方并未做出任何实质性恶行，反而让这趟航程变得更加舒适。
他们所惶恐的，不过是对它日常行为的捕风捉影。
方敏法无奈苦笑，山岳般的汉子此刻也显露出几分颓唐。
‘仅仅窥见其一角，就让我们如此惊慌失措。四阶，真的还属于人类范畴吗？’
‘天道何其不公！难道被选者天生就该凌驾众生？’
‘唯我！唯我！唯我独尊！终有一日，我要将你们这些不劳而获者踩在脚下！’
方敏法重振精神，沉声道：“既然它不愿被发现，我们就顺其意，当作什么都不存在。”
“冷叔加快航速。迷宫，可不仅仅是超兽的主场。”
“梨花，带他们继续考核。考核时间缩短四小时，抵达目标海域仍未通过者，按不合格处理。”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谢白晓，从储物腰带中取出一个立方体抛了过去。
“这是！”谢白晓慌忙接住，待看清物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质量操控模块！”
“借你的，当作提前启用的补偿。”方敏法语气平淡，随即挥手示意三人离开。
……
“就这样结束了？真没意思。”吕平安摘下墨镜，慵懒地起身吐槽。
“不然你想怎么样？”尘艾歌对这个结果倒是丝毫不感到意外，“能通过蛛丝马迹推导出真相的聪明人，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傻乎乎上来送一波？”
吕平安扯出一抹诡笑：“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一只由精神力凝聚的巨掌猛地将他拍回躺椅。
“别搞，真用你的能力催化出意外，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尘艾歌的话让他顿时兴致阑珊。没有这个变数参与，未来变得清晰可预测。被不断剧透的吕平安，一下子失去了搞事的兴致。
“啊~啊——好无聊啊——。”吕平安仰身长叹一声，眼珠子轱辘打转，接着贱笑一声，满肚子坏水几乎都要写到脸上。
“哎嘿，我去找点乐子。”
……
有了质量操控模块这等神器相助，原本惊险万分的水下耐力测验，此刻已成了谢白晓的游乐场。
当上浮下潜不再依赖引擎供能，节省的能量让水下活动时间延长了五成不止。
“合格。”梨花面无表情的打分，语气似乎比先前更加冰冷。
谢白晓疑惑挠头，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得罪过她，见其面露不悦，他识趣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运气真，好，啊。白老弟。”阿九拖着浸透海水的身躯从池中爬出，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酸意。
“别以为拿到个模块就能高枕无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谢白晓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这个笑面虎，终于装不下去了？’
“不劳费心。”他轻拍胸前的模块，“倒是这宝贝，我就算把全身装备卖了都赔不起——哦，对了，加上你的也不够。”
见阿九脸色发青，他故意拖长语调：“哎呀，有了它，某人大概连我制造的空泡都追不上了。”
“啧啧，真是太可惜了。”
这句话精准刺中了阿九的痛处。他面容扭曲，恶毒的目光如刀子般钉在谢白晓胸前的模块上。
“别得意，速度固然重要，但作为诱饵活到最后才是真本事！”
谢白晓蓦地怔住。
随即，他笑出了声。从低笑到大笑，最后连泪花都从眼角溢了出来。
世界当真奇妙。几小时前，这句话还出自他之口。不过转眼之间，攻守之势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