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叶没多少皱纹的脸已经红涨起来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宇智波瑰，激动地站起来，连声说了三个好。
不能怪他激动，木叶权力高层本就排斥宇智波，上一个他们拼尽全族之力送进木叶政治圈的还是宇智波镜，可他不仅战场上夭折、还培养出一群鸽派，导致目前宇智波内部分裂加深。
而如今瑰却凭借自己就成为了大蛇丸的弟子，大蛇丸是什么身份？三代最得意的徒弟！木叶高层默认中最有可能成为第四代火影的人！
虽说做大蛇丸的弟子比不上做二代目的弟子，可对于如今愈加虚弱的宇智波来说，弥足珍贵。
他在空地上走来走去，惹得宇智波瑰一阵笑，“爷爷，不要那么激动啦，我能成为大蛇丸的弟子，是因为你和富岳叔还有族内大家的帮助呀，不然就算老师想带我，也很难成功。”
宇智波叶闻言坐了下来，但脸还泛着红光，他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我们起到的作用很少，只是没给你添乱罢了，是你的实力起了作用！”
“我跟你讲过，镜死后，村子那边就再没让别的宇智波进过火影一脉，但还有其他部分我没讲。”
宇智波瑰表示洗耳恭听，给他倒了杯茶。
宇智波叶讲述道：“村子说等镜的后代长大再安排进去锻炼——就是带土那小子，可我看带土这孩子，让鸽派教得也快废了。”
“鸽派仗着镜的遗言，打着什么‘低调内敛’、‘以善为本’、‘注重同伴’的旗号，放着带土的天赋不管，光告诉他怎么做好事做好人，就为了让高层看看宇智波也有善良的人，结果把小孩教得只会扶老奶奶，在班里倒数，真是笑掉大牙！”
“但族内复杂，我们没法管带土，也只能眼睁睁看他废下去，我对鸽派没恶感，但他们这事做的确实恶心，等一个只会真善美的纯真傻蛋成长吗？宇智波等不了。”
他长呼一口气：“不过现在你成为大蛇丸的弟子，提前进入火影派系，村子对鸽派的允诺自然作废。”
宇智波叶顿了顿，看着她呈现思考神色的小脸，郑重道：“你明白吗，瑰？——本来宇智波的命运早已有了定数，是你的到来，让村子那边改了主意。”
说着他叹了口气：“瑰，你太优秀了。我说过，你的天赋、心性非常出众，我自认为幼时比不过你。”
女孩坐在他对面，听到这种近乎自贬的夸奖也没有流露出得意之色，黑润润的眸子盯着他，面上一派平静。
在这一刻，宇智波叶恍然觉得她并不是个小女孩，而是与他对等的成人。
宇智波叶的思绪在说话时从激动中冷静下来了，他早就意识到某些自己刚刚忽视的东西，本不想说，但把宇智波瑰视为成人的错觉让他不由得开口：
“但即使这样，我也没想过大蛇丸会收你为徒。三代不会主动让你去给大蛇丸当徒弟，只能是大蛇丸自己要，而大蛇丸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
宇智波瑰表情未变，喝了口茶，平静道：“但这已经发生了。”
“是的，发生了。我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可……”
宇智波叶攥着那只在他手心里异常小巧的茶杯，眼神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喃喃自语，“可就是发生了。”
因为大蛇丸想拿她做研究。
可悲的真相。
宇智波瑰心里发笑，没有很重视老头在想什么——反正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低头将茶壶放到炉火上，随口道：“或许是因为宇智波一族命不该绝，于是有了奇迹。”
等她再抬头，却对上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看向她的视线，后者脸上的坚定令她一愣。
“没错，是奇迹。”他轻声重复道。
宇智波叶已有些混浊的黑眼珠凝视着她，表情肃穆、声音飘渺，却堪称虔诚：“像你的诞生一样。”
宇智波瑰瞳孔微微放大，有些惊愕。
还是“咕噜”的茶水沸腾声打破了沉默，宇智波叶的虔诚被收了起来，他拎起已经煮滚了的茶水倒掉，又接水烧了一壶。
都做完了，宇智波瑰还保持着愣神状态、且脸红得滴血，他看着孙女一眼，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别有太大压力，爷爷只是……太高兴了，你还照常就好。”
宇智波叶放下豪言，“我会找富岳申请，等你升了中忍，就带你去族中密地看宇智波的秘术！”
女孩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心地抿嘴笑了笑，拿过刚烧上的茶壶倒水。
“还没烧好呢。”宇智波叶道，但看她已经倒进杯子开始喝了，也没说什么。
宇智波瑰大口喝了两杯下去，将水在口中滚了两圈，脸也不再那么红，笑道：“我还是有些渴。”
“那我叫咲子再给你带一个水杯，反正是训练。”
“好呀。爷爷，你刚才说的还作数吗，真给我看禁术？”
“当然，不过要等你升中忍，你现在的实力和知识理解禁术都吃力。”
“那我要赶紧修炼啦，不过有大蛇丸老师，应该会很快吧？好期待——”
“呵呵……虽然大蛇丸强，但幻术这方面有问题了，你还是问我，我们宇智波幻术的底蕴可不输任何人。”
“…………”
祖孙俩又聊了一会，大致确定了修炼、拜师、通知亲朋等各方面的事宜，宇智波叶便赶她去休息了，让她缓缓再起来修炼。
宇智波瑰始终保持微笑和懂事，出门后甚至和客厅的父母和气地打了招呼，才上了楼。
回到卧室，宇智波瑰背身倚靠在关着的门上，久久不动。
她仍在微笑，只是笑容一半浸在门后阴影里，显出如假面一般的塑料感来，整个房间连同那纯白的床铺，都仿佛陷入静止中僵硬。
“嘎嘎——”
喧闹的楼外有乌鸦飞过，停在窗扉上，一侧血红的眼盯着她。
宇智波瑰猛地抬起手，遮住整张脸，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
门被连带着从细微抖动到剧烈颤动，不停小幅度地撞击着门框，发出“哆哆”的声响。
她死死捂住嘴巴，一手不够，便要用两只手，才不至于笑出声来，只一双亮得惊人的双眸从指缝里漏出来，随着狂妄笑容狰狞地眯成了半圆。
于是静止的空间有了无声的放肆大笑，宇智波瑰几乎喘不过来气，但还要捂着嘴确保自己不出声。
最后她甚至笑到滑在地上，彻底没了力气，才放下手掌，露出勒出指印且憋得通红的下半张脸，嘴角带了血迹。
这点血迹吸引了乌鸦，它飞过来落在宇智波瑰脸侧，猩红的眼静静看她，像是在确认她身体情况。
宇智波瑰从那片红色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狼狈，懒懒地从空间里捏了几粒鸟粮放在一旁。
乌鸦啄食起来，等它吃完，宇智波瑰已经坐起来了，它跳到一旁，又看了看她，丢下一个纸条，这才飞走。
宇智波瑰把纸条展开看了看，便塞进口袋去了卫生间。
镜子中的脸惨不忍睹，宇智波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舔弄了一下唇内深深的伤口，果不其然尝到了血腥味。
她翻开下唇，只见上面有一巨大齿痕，些许愈合痕迹上又破裂开来，还在渗血。
没错，这是她咬的，因为宇智波叶的表现。
宇智波瑰发誓，她绝对在那一瞬间的叶脸上看到了某种信仰——管它是对六道仙人还是耶稣基督。
因为她的存在，所以相信了神明吗？
——那她和神明何异？
是的，当看到宇智波叶的表情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控制感达到一定程度造成的狂喜！
宇智波叶承认了他对宇智波的未来不抱希望，然后认为她的到来拯救了宇智波。
是吗？当然不是。
可只有宇智波瑰知道不是，她不仅知道，还要看宇智波叶在她面前露出他那一辈子都不会向其他人袒露的内心！
啊……掌控真相和事件导向的感觉是多么令人喜悦，以至于她想要狂笑。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那理性的半边硬生生按住了激动，让她甚至为了忍住，硬生生咬破了下唇内侧。
她极力忍着，用医疗忍术修复伤口，再接水漱口，才没让宇智波叶看出端倪。
太爽了。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开眼了，毕竟如此激动的情绪波动对她来说简直如洪水一样，可还是没有。
或许有理智按着，又有刚才的宣泄，所以没有开眼吧。
怪不得宇智波一堆偏执狂，开眼经历的情绪波动就够他们发疯了。
宇智波瑰漱了漱口，调动身体中的查克拉，开始缓慢修复那处伤痕，嫩肉翻涌，蠕动着愈合。
好消息，因为她当时情绪太激动，还无师自通了医疗忍术lv.2，能够修复一些身体上的小伤势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细致处理完一切，宇智波瑰又抬眼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面容华丽美艳，不笑的猫眼眼尾上扬，使眼下的一颗泪痣不像泪珠，反而像迸溅的血，如鸦羽的半长短发更添冷然。
但她一笑，镜子中的人便被温和柔软的气质软化了，显出沉稳柔和来，让人不由得想接近。
就是这样。
宇智波瑰微笑，舌尖舔了舔下唇已经愈合的伤口，那里已感受不到伤口。
只要能伪装，没人知道她会是怎样的人。
.
第二天，大蛇丸如约来接宇智波瑰，后者站在宇智波叶身侧，乖乖等在族地门口，看他过来，离得老远就冲他挥手。
大蛇丸走近，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只是看着宇智波瑰，“瑰，这位是？”
“这是我爷爷，宇智波叶，他一定要陪我等老师。”
“原来是叶长老。”大蛇丸点了点头。
宇智波叶没有多套近乎，只是拍了拍宇智波瑰的肩膀，客气地对着大蛇丸道：“大蛇丸先生，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改日一定让瑰登门献拜师礼。”
大蛇丸又微微点头，没有接受也没有反驳，金色蛇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要知道，大蛇丸肯来亲自接人就是一个信号了，这点冷淡只不过是走流程罢了，反正拜师不急于一时。
两个大人心里都懂，于是不多说。
宇智波瑰挥别宇智波叶，便跟着大蛇丸前往了训练场。
离开宇智波族地后，大蛇丸明显温和了许多，说话交代训练事宜时也很详细。
大蛇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在教导过程中细说的点都是第一次接触时会不熟悉的地方，而在她会的点上也不浪费时间。
他没有亲自时刻指导宇智波瑰，只是说两遍，看她做一一遍，然后留了影分身就走，影分身自然会陪她练一天。
那很重视了。
宇智波瑰无端想到校草的贴身高手，有些哽住，控制查克拉在经脉中流动时差点歪了，瞬间被她调整回去。
一旁的影分身睁开眼，紫色眼影下的金色竖瞳看她，“怎么了？”
“没事。”宇智波瑰摇摇头，继续保持查克拉流动。
经脉被查克拉一点点开拓，有点痒也有点疼，但很畅快，而且效果很好。
几乎是第二天，她就感觉出查克拉量比之前多了。
她跟大蛇丸说，大蛇丸神色平静：“很多有传承的忍者晨间都会这样修炼，有助于查克拉量的提升，你还在成长阶段，每天两小时，不要松懈。”
“那这么好的方法，为什么忍校不教呢？”宇智波瑰有点好奇。
毕竟忍界查克拉还是很重要的，作为高攻低防忍者的蓝条，自然越高越好，可增长查克拉量的方法寥寥无几。
但这个拓宽经脉的方法并不罕见啊，听大蛇丸说很多人都会。
大蛇丸看了看她，突然问道：“你觉得操控查克拉拓展经脉难不难？”
宇智波瑰学了两天才学会，肯定道：“当然难。”
“难就对了，只有查克拉操控力极好的人才能用这个方法，让你学校教那些还没毕业的小孩，几天死一片。”
等等这人是不是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了很恐怖的话。
大蛇丸脸色却很平静，继续科普道：“就算是已经成为中忍的人，也有不少因为使用不当而损伤经脉、甚至当场死亡的。”
“那让人带领练习不行吗？就像老师教我一样。”
大蛇丸闻言似笑非笑，蛇眸看她，“不清楚别人经脉，就贸然用查克拉进入，很危险，你以为谁的老师都是我吗？”
宇智波瑰老实了，但又想到一个问题，“那这么危险的方法，老师为什么教给我，而且我还这么小？”
听到这个问题，大蛇丸突然笑了，唇角勾起、蛇眸微眯，笑得格外开心：“因为我胆大。”
宇智波瑰：？
不是？
看着宇智波瑰呆住还冒傻气的脸，大蛇丸笑得更开心了，堪称和蔼，手又盖在她脑袋顶上，说出的话却让宇智波瑰浑身一震：“昨天影分身跟我说你走神了？”
出现了，陈述语气的疑问句！
宇智波瑰刚要闹的气势都被压下来了，她老老实实地认错，可怜巴巴地低着头：“我错了，老师……”
掌控住她命运的大手没有离开，还在她头顶抚摸，像逗小猫一样，直等得宇智波瑰心里叫老天爷。
摸了狗头半天，才听带着淡淡威胁的男声传来：“下次不准走神，听到了吗？”
“是！”宇智波瑰立正了。
大蛇丸这才收手，结印召出蛇分身，冲她示意：“那就领罚吧，运转完查克拉跟我的分身对练。全力以赴，不要让我看出敷衍。”
她哪敢啊……
宇智波瑰只得痛苦又幸福地接受惩罚，一天结束后整个人半死不活的，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打理好的头发都微微卷了起来。
大蛇丸有点嫌弃，没像往常那样摸她头，但还是叫了分身给她送回去。
被抱在大蛇丸分身冰凉的怀里、晕过去前的最后一秒，宇智波瑰内心大喊——
这老师认的，不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