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烽火星盘破蛮谋
寒川关的晨光总带着几分清冽，雪后初晴的天幕像被水洗过的蓝宝石，映得城墙上的“萧”字旗泛着亮。萧彻站在北墙箭楼，指尖摩挲着新铸的烽火星盘——铜制的盘面刻着北境山川脉络，中央的罗盘针泛着银辉，盘沿的十二盏小灯对应着十二个方向，这是他根据苏雪画的图纸，让军械营连夜改良的预警利器。
“将军，星盘调试好了！”军械营统领老周捧着一盏油灯过来，脸上沾着铜屑，“按您说的，只要百里内有超过百人的骑兵移动，对应方向的灯就会亮，灯芯越亮，离关越近。”
萧彻点头，接过油灯将十二盏小灯一一点燃。暖黄的灯光透过薄纱罩，在盘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俯身盯着盘面，忽然指着西北方向：“老周你看，这盏灯的灯芯是不是比其他的亮一点？”
老周凑近一看，果然见西北方向的灯芯泛着微弱的橙光，比其他几盏的暖黄更盛。他脸色微变：“难道……百里外有动静？可探子昨天才回来，说西北方向的蛮族部落都在修整，没异动啊。”
萧彻皱眉，指尖在盘面西北方位的“黑风谷”三个字上轻点——那里是蛮族退军后盘踞的区域，谷深林密，易守难攻。他刚要下令派斥候再去探查，箭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虎捧着一封染血的信笺跑上来，声音带着急颤：“将军！西北哨卡的急报，哨卡被蛮族偷袭，守将张校尉拼死送出这封信，人已经……”
萧彻一把抓过信笺，信纸被血浸得发皱，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蛮族借道黑风谷，约三万骑兵，携‘破城弩’，目标——寒川关粮道！”
“破城弩？”老周惊呼，“那是蛮族秘造的重型弩箭，据说能射穿三尺厚的城墙，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
萧彻攥紧信笺，指节泛白。寒川关的粮道在城南三十里的清溪谷，那里只有五百守军，若是被蛮族断了粮道，城内粮草最多撑十日。他转身看向赵虎：“立刻集合亲卫营，随我去清溪谷！再传信给苏雪，让她加派兵力守粮仓，严查城内是否有蛮族细作配合！”
“是！”赵虎领命刚要走，箭楼下又传来苏雪的声音。萧彻探头望去，只见苏雪骑着白马“踏月”，一身月白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腰间悬着“映梅”剑，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盒。
“我跟你一起去。”苏雪勒住马缰，仰头看向箭楼，“木盒里是改良的百草丹，能快速止血镇痛，清溪谷守军可能需要。而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烽火星盘，“我懂点医理，万一将士们受伤，能及时处理。”
萧彻知道苏雪的性子，她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况且清溪谷凶险，让她留在关内他也未必安心。他翻身跃下箭楼，落在苏雪马旁：“好，但你得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苏雪点头，将木盒递给他，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星盘留给老周，让他盯着其他方向，别让蛮族声东击西。”
两人翻身上马，亲卫营的五百将士早已在城门口集结完毕，玄色的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萧彻一夹马腹，“踏雪”发出一声长嘶，率先冲出城门，身后的将士们紧随其后，马蹄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整齐的蹄印，很快消失在通往清溪谷的官道上。
官道两旁的梅林还留着残雪，枝头的梅花却已冒出新的花苞，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苏雪骑马跟在萧彻身侧，目光扫过梅林，忽然勒住马：“萧彻，你看那片梅林！”
萧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右侧梅林深处的雪地上，有一串杂乱的马蹄印，印泥里还混着黑色的油迹——那是蛮族骑兵常用的马油，用来抵御北境的严寒。他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不对劲，清溪谷在正南，这蹄印却往东南去了，难道是调虎离山？”
“或者是……他们有两批人马？”苏雪翻身下马，蹲下身查看蹄印，“你看，这蹄印的深浅不一样，有的深有的浅，像是一批人故意加重马镫，另一批人减轻马镫，想迷惑我们。”
萧彻蹲下身，果然见部分蹄印深达三寸，边缘还带着马蹄铁的花纹，而另一部分蹄印只有一寸深，像是没载人的空马留下的。他心中一沉：“蛮族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去了东南，其实还是去了清溪谷！走，加快速度！”
队伍重新出发，这次速度更快，马蹄声震得官道旁的积雪簌簌落下。约莫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隐约的厮杀声，萧彻和苏雪对视一眼，同时催马加速。
转过一道山弯，清溪谷的景象赫然出现在眼前——谷口的守军正与蛮族骑兵厮杀，五百守军已剩下不足百人，盔甲破碎，浑身是血，却依旧死死守住谷口，不让蛮族骑兵前进一步。谷内的粮车旁，几名粮官正拿着火把，似乎随时准备点燃粮车，不让粮草落入蛮族手中。
“杀！”萧彻大喝一声，翻身下马，“守疆”剑出鞘，直扑蛮族骑兵。亲卫营的将士们也纷纷下马，跟着萧彻冲了上去。苏雪则提着木盒，快步跑到受伤的守军身边，取出百草丹，用随身携带的水囊将药化开，喂给伤员。
蛮族骑兵没想到萧彻会来得这么快，阵脚顿时乱了。为首的蛮族将领是巴图鲁的弟弟巴图，他握着一柄狼牙棒，看到萧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萧彻！上次让你侥幸赢了，这次我要你命丧于此！”
巴图催马冲来，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萧彻。萧彻不闪不避，“守疆”剑横挡，“当”的一声脆响，狼牙棒被震开，巴图的手臂发麻，虎口开裂。萧彻趁机旋身，剑刃直刺巴图心口，巴图急忙侧身，剑刃擦着他的肋骨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你不是我的对手。”萧彻的声音冷得像关外的冰，“劝你趁早退兵，否则今日这清溪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巴图却狞笑一声，抬手吹了声口哨。谷口两侧的山坡上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萧彻抬头望去，只见山坡上滚下无数巨石，朝着谷内的粮车砸去——原来蛮族早就在山坡上设了埋伏，想先用骑兵吸引注意力，再用巨石砸毁粮车！
“不好！”萧彻心中一急，转身朝着粮车跑去。苏雪也看到了山坡上的巨石，她立刻对身边的粮官喊道：“快把粮车往谷内拉！避开巨石！”
粮官们如梦初醒，急忙放下火把，合力将粮车往谷内拉。可巨石滚落的速度太快，眼看就要砸中最前面的一辆粮车，萧彻纵身跃起，“守疆”剑朝着巨石劈去。剑气划过，巨石被劈成两半，落在粮车两侧，溅起漫天雪沫。
可更多的巨石滚了下来，萧彻一人根本挡不住。苏雪看着焦急的萧彻，突然想起腰间的信号弹——这是萧彻给她的，遇到危险时可以发射求救。她立刻取下信号弹，点燃引线，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一朵鲜艳的花。
“你这是干什么？”萧彻一边挡着巨石，一边问道。
“我让秦将军派援兵来了。”苏雪跑到他身边，帮他擦掉脸上的雪沫，“清溪谷地形复杂，我们人少，硬拼吃亏，等援兵来了再一起反击。”
萧彻点头，他知道苏雪说得对。他转身对亲卫营的将士们喊道：“所有人退守谷内，保护粮车，等援兵到来！”
将士们立刻收缩阵型，退到谷内，与剩下的守军一起组成防线，抵挡蛮族骑兵的进攻。巴图见萧彻退守谷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萧彻，你以为退守谷内就安全了？我带来的破城弩，能把这山谷炸平！”
他抬手一挥，几名蛮族士兵推着三架巨大的破城弩走了出来。弩箭足有丈长，箭头裹着浸了油的麻布，被火点燃，冒着熊熊火焰。
“放！”巴图一声令下，三枚火箭朝着谷内的粮车射去。
萧彻瞳孔骤缩，他刚要冲上去抵挡，苏雪却拉住他：“别去！太危险了！”她指着谷内的小溪，“溪水结冰了，我们可以用冰盾挡火箭！”
萧彻眼前一亮，立刻对将士们喊道：“快去凿冰，做冰盾！”
将士们纷纷取出兵器，朝着结冰的小溪凿去。厚厚的冰层被凿成一块块方形的冰盾，将士们举着冰盾，挡在粮车前面。火箭射在冰盾上，火焰瞬间被冰融化的水浇灭，只留下一个个黑色的痕迹。
巴图见火箭没用，气得哇哇大叫，又下令发射了几枚火箭，结果都一样。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秦峰带着云州军的两千骑兵赶到了！
“萧将军，我们来了！”秦峰的声音透过风声传来。
萧彻大喜，立刻下令：“反击！”
将士们举着冰盾，朝着蛮族骑兵冲去。秦峰带来的云州军也从侧翼包抄，蛮族骑兵腹背受敌，阵脚大乱。巴图见势不妙，想要下令撤退，可已经晚了——萧彻已经冲到他面前，“守疆”剑直指他的咽喉。
“巴图，你输了。”萧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巴图看着周围的将士，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令牌，用力扔在地上：“就算我输了，你们也别想好过！大汗已经派使者去联络西域诸国，很快就会有十万西域大军来帮我们，到时候，整个北境都会是我们的！”
萧彻心中一沉，他没想到巴图鲁竟然会勾结西域诸国。他刚要追问，巴图突然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毒牙，口吐黑血，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将军，怎么办？”秦峰走到萧彻身边，看着巴图的尸体，担忧地问。
萧彻皱了皱眉，道：“先清理战场，把粮草运回关内。然后，立刻派人去西域打探消息，看看巴图说的是不是真的。另外，让苏雪尽快改良百草丹，再准备些预防瘟疫的药材，西域大军远道而来，说不定会带来传染病。”
“是！”秦峰领命离去。
苏雪走到萧彻身边，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把脸吧。巴图说的西域大军，你觉得是真的吗？”
萧彻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和雪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西域诸国向来与中原不和，若是真的和蛮族联手，北境就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
苏雪点头，她看着谷内忙碌的将士们，又看了看远处的雪山，忽然道：“我记得我祖父留下的医书里，有一张‘避瘟汤’的方子，能预防大多数传染病，我回去后就找出来，让百姓们熬着喝。另外，我还想在关内建一座隔离营，万一有人感染了传染病，也好及时隔离，避免扩散。”
萧彻看着苏雪，眼中满是赞赏：“好主意。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我会派士兵保护你和百姓们的安全。”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信心。虽然前路可能充满凶险，但只要他们夫妻同心，只要寒川关的将士和百姓们团结一心，就没有任何困难能打倒他们。
清理完战场，将士们将粮草装上粮车，朝着寒川关的方向驶去。萧彻和苏雪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夕阳西下，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雪地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回到寒川关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墙上的烽火星盘还亮着，老周看到他们回来，急忙跑过来：“将军，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刚才西南方向的灯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灭了，应该是小股骑兵路过，没什么大碍。”
萧彻点头，道：“老周，你继续盯着星盘，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是！”老周领命离去。
苏雪回到总兵府，立刻去书房找祖父留下的医书。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医书，她翻了许久，终于在一本泛黄的《百草集》里找到了“避瘟汤”的方子。方子上写着需要柴胡、黄芩、连翘等十几种药材，这些药材在寒川关的药铺里都有，她立刻让人去药铺采购。
萧彻则去了军械营，和老周一起改良破城弩。他们将蛮族留下的破城弩拆解，研究其构造，然后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增加了弩箭的射程和威力，还在箭头处加了一个小铁盒，里面可以装火药，这样射出的箭不仅能穿透城墙，还能引发爆炸。
接下来的几天，寒川关上下都忙碌起来。百姓们在苏雪的带领下，熬制避瘟汤，家家户户都喝上了热腾腾的汤药；士兵们则在萧彻的带领下，加强防守，操练兵马，改良武器；斥候们则分批前往西域，打探西域大军的消息。
第五天清晨，前往西域的斥候终于回来了。他浑身是伤，骑在一匹疲惫的战马上，刚到城门口就栽倒在地。萧彻和苏雪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
“将军……夫人……”斥候虚弱地开口，“西域诸国……真的答应和蛮族联手了……十万西域大军……已经在路上了……预计半个月后……就会到达寒川关……”
萧彻和苏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十万西域大军，再加上蛮族的残余势力，兵力远超寒川关的守军。
“你先下去疗伤。”萧彻对斥候说，然后转身对身边的赵虎道，“立刻传信给朝廷，请求派兵支援。另外，召集所有将领，到总兵府议事。”
“是！”赵虎领命离去。
总兵府的议事厅里，气氛凝重。秦峰、李忠、老周等将领坐在椅子上，脸上都带着担忧。萧彻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的寒川关位置点了点：“西域大军半个月后到达，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们有三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兵力不足，二是武器不够，三是粮草储备。大家有什么好主意，都可以说出来。”
秦峰率先开口：“兵力方面，我们可以招募城内的百姓参军。寒川关的百姓都很勇敢，上次守城时就表现得很好，相信他们愿意为了守护家园而战。”
李忠点头：“我同意秦将军的意见。另外，我们还可以联系附近的几个部落，他们虽然是蛮族，但一直与我们和平相处，说不定愿意帮我们对抗西域大军。”
老周则说：“武器方面，我们可以加快改良破城弩和烽火星盘的速度，另外，还可以打造一批长枪和盾牌，用来对抗西域的骑兵。”
苏雪坐在一旁，听着将领们的讨论，忽然开口：“粮草方面，我已经让人清点过了，加上刚从清溪谷运回的粮草，足够我们支撑一个月。另外，我还让人在城内开垦了几块荒地，种上了速生的蔬菜，虽然不能作为主食，但也能补充一些营养。”
萧彻点了点头，道：“大家的主意都很好。秦将军，你负责招募百姓参军，训练新兵；李忠，你负责联系附近的蛮族部落，争取他们的支持；老周，你负责加快武器改良和打造的速度；苏雪，你负责粮草和药材的筹备，还有隔离营的建设。半个月内，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迎接西域大军的到来。”
“是！”将领们齐声应道，纷纷起身离去，开始忙碌起来。
议事厅里只剩下萧彻和苏雪。萧彻走到苏雪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苏雪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温柔：“我们是夫妻，应该互相扶持。虽然西域大军很强大，但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守住寒川关。”
萧彻点头，他看着窗外的梅林，枝头的梅花已经绽放，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像一个个勇敢的战士，在寒风中坚守着自己的阵地。他知道，寒川关就像这梅林，虽然会经历风霜雨雪，但只要有他和苏雪，有将士们和百姓们的守护，就永远不会倒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寒川关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军营。城内的百姓们纷纷报名参军，秦峰将他们分成不同的队伍，进行严格的训练；李忠成功联系到了附近的三个蛮族部落，他们答应派出五千骑兵，帮助寒川关对抗西域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