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环”的辐射波,像无形的触手,穿透了“逐日号”的多层防护层。
生态舱内,原本娇艳的观赏花卉早已变了模样——金属花瓣层层叠叠,脉络里流淌着幽蓝的荧光,像某种异化的机械器官。负责照料的船员连夜撞开医疗舱的门,声音里带着哭腔:“秦医生!那些花……它们在‘吃’辐射!叶片在溶解,变成金属粉末!”
但更棘手的,是苏清雅。
作为与“逐日号”精神共生的存在,她的意识早已和舰体的每一寸金属、每一缕能量波动深度绑定。当“墓碑环”的辐射穿透防御,最先被撕开防线的,是她那片原本清澈如星河的精神海。
“清雅,喝口热可可。”凌夜刚从工程区调试完反应堆回来,就看见苏清雅倚在舰桥立柱上,指尖掐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心的淡金色精神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紊乱。
苏清雅抬头,睫毛上挂着细汗,眼神像被揉碎的镜子:“我听见了……好多声音。不是人类的,是……是文明的哀嚎。他们在喊‘不要碰我们的法则’,‘我们是墓碑环的肥料’……”她的手猛地抓住凌夜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皮肤,“我的精神力要散了!那些声音像潮水,要把我拽进黑暗里!”
凌夜的心脏猛地缩紧。他想起拾荒者首领临终前的嘶吼——“仲裁者收割的不是生命,是文明的法则之力”。而苏清雅的“精神共生”异能,恰恰成了接收这种辐射的“活天线”。
“跟我来。”他扶住她的腰,将人带向医疗舱。
秦婉的检测仪刚贴上苏清雅的额头,数值就疯狂飙升:“精神力溃散率72%!再拖下去,她的意识会被彻底撕裂,变成只会重复别人思想的‘活死人’!”
凌夜盯着屏幕上扭曲的精神力波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时空之心”的投影。他知道唯一的办法——将自己的灵魂接入苏清雅的意识海,用“时空之心”的法则稳定性,为她锚定心神。
“这会暴露你的灵魂。”秦婉声音发颤,“一旦仲裁者察觉……”
“我知道。”凌夜打断她,看向苏清雅,“但我不能让她被那些哀嚎吃掉。”
苏清雅抓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凌夜,我怕……”
“不怕。”凌夜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在。”
他激活“时空之心”的投影。幽蓝晶体浮现在掌心,无数银芒顺着他的手臂流入苏清雅眉心。下一秒,凌夜的意识坠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那是苏清雅的精神海。
原本该是星河流转的意识空间,此刻被亿万点微弱的荧光淹没。那些是不同文明的意识碎片:有的是硅基生物的逻辑脉冲,有的是碳基生命的情绪残响,它们纠缠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哀嚎:“不要收割我们!”“我们是墓碑环的养分!”“救救我们!”
苏清雅的意识蜷缩在角落,像一片即将被潮水冲走的叶子。她的精神力已经薄弱到无法凝聚,只能任由那些哀嚎啃食她的意识边界。
凌夜的灵魂体飘过去,将自己的“时空之心”化作一座灯塔,幽蓝光芒刺破黑暗。他握住苏清雅的意识体,声音像淬了冰的钢:“清雅,醒过来。我们一起挡住它们。”
苏清雅的意识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她看着凌夜灵魂中跳动的法则纹路,感受着他坚定的意志,终于找回了一丝清明:“凌夜……我怕我会变成它们的同类。”
“不会。”凌夜将她的意识体贴在自己灵魂核心,“有我在,你永远是你。”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凌夜的意识一直锚定在苏清雅的精神海。他的灵魂被亿万文明的哀嚎灼烧,每一秒都像在承受凌迟——那些声音钻进他的意识,试图扭曲他的记忆,让他忘记自己是“凌夜”。但他始终紧握着苏清雅的意识体,用“时空之心”的法则,将那些杂音挡在外面。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医疗舱的舷窗照进来时,苏清雅的意识海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缓缓睁开眼睛,眸中流转着星河般的光芒。
“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更显坚定,“宇宙的悲鸣,还有……仲裁者的收割倒计时。他们……就快完成了。”
凌夜收回意识,指尖还残留着灵魂灼烧的刺痛。他看着苏清雅,嘴角扯出一抹笑:“恭喜你,‘星河共感’。”
苏清雅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指尖带着精神力特有的温凉:“这是……我们一起赢来的。”
而在意识海的深处,那些亿万的文明哀嚎,终于安静下来。它们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苏清雅的精神力中,成为她新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