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圣坛之前**
石桥比想象的更长,也更寂静。桥下干涸的河床裸露着灰黑色的淤泥,如同大地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桥身的石栏上刻满了模糊不清的浮雕,依稀能分辨出一些扭曲的人形和无法理解的符号,它们在灰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地叙述着这个城市被遗忘的、充满痛苦的过往。
沈砚走在最前面,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通往终点的最后距离。经过心魔回廊的终极拷问与印记燃烧的反哺,他周身那股外放的“心源烛火”已完全内敛,甚至感受不到丝毫能量的波动。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疲惫到极点的普通旅人,唯一的异常是那双眼睛——深邃、平静,仿佛已映照过所有的黑暗与光明,再也无法被外物动摇。
但林晓知道,这平静之下是何种惊涛骇浪后的残骸与新生。她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目光始终落在他微微紧绷的脊背上,她能感觉到他体内某种东西正在与这座桥、与桥对岸的教堂产生着无声的共鸣,那是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牵引。
强哥搀扶着几乎虚脱的李工,沉默地跟在后面。李工的眼神依旧涣散,嘴里偶尔会无意识地嘟囔两句,但至少还能勉强行走。那位母亲抱着小雅,走在最后,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恐惧或麻木,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听天由命的平静。
桥的尽头,灰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露出了中央大教堂的全貌。
那是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宏伟建筑,尖顶高耸,仿佛要刺破这永恒的灰蒙天空。但与通常神圣庄严的教堂不同,这座教堂的外墙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动的灰白色菌毯,黑色的藤蔓状物质缠绕着飞扶壁和雕像,许多彩绘玻璃窗破碎不堪,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整座建筑散发着一股矛盾的气息——既有残存的神圣感,又有一种被从内部侵蚀、扭曲的强烈邪异。
巨大的橡木门扉虚掩着,门上也覆盖着菌毯,只留下一条狭窄的、仿佛巨兽喘息般的缝隙,里面透出微弱而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沈砚在门前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了那冰冷、粘腻的门扉上。
一瞬间,林晓似乎看到他的指尖有微不可查的光芒一闪而逝,与他接触的那片菌毯仿佛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微微向后收缩,露出了底下斑驳的、原本颜色的木质。
“里面的规则……更强,也更混乱。”沈砚收回手,声音低沉,“跟紧我,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不正常的东西,尤其是……圣坛。”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林晓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仿佛在说:“准备好了吗?”
林晓用力点了点头,将怀中手札的存在感压到最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沈砚不再犹豫,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异常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一股混合着陈旧霉味、焚香余烬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金属锈蚀又带着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作呕。
教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和诡异。巨大的厅堂内部空间高阔,但原本应该排列整齐的长椅大多东倒西歪,碎裂不堪,上面也覆盖着菌毯和蛛网。穹顶的壁画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天使或圣徒轮廓,他们的眼睛部位似乎被刻意抠去,留下空洞的黑暗。两侧的告解室如同一个个沉默的棺椁,门扉紧闭。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尽头那高高在上的圣坛。
圣坛由某种黑色的石材砌成,表面光滑,却隐隐流动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泽。圣坛上方,没有悬挂十字架或任何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黑暗**。那黑暗的核心处,有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纯白光芒在顽强闪烁,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那就是“源核”?而被污染的部分,正是周围那庞大、蠕动、散发着不祥与饥渴感的黑暗!
暗红色的光芒,正是从这被污染的“源核”以及圣坛本身散发出来的,将整个圣坛区域映照得如同地狱的入口。
而在圣坛前方,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圆阵。阵法的线条由银色的物质勾勒,但那银色此刻显得黯淡无光,许多关键节点被灰黑色的污秽所覆盖、阻塞。阵法的核心,正对着圣坛上那团黑暗,那里有一个凹陷的、人形的轮廓——**阵眼**。
无需言语,所有人都明白了。那里,就是手札上记载的“净化之阵”。那个凹陷的轮廓,就是需要“纯粹守护之心”填入的……祭品之位。
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终于……来了……”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的教堂中响起。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在圣坛的侧后方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秽神父袍的老人,他的脸干瘪得如同骷髅,皮肤是灰败的颜色,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剩下浑浊的、散发着微弱的暗红色光芒的眼白。
他蹒跚着走到圣坛边,用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向沈砚,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等待……太久……太久……”老神父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回响,仿佛不是他一个人在说话,“‘源核’在哀嚎……需要纯净的魂……来平息……来净化……”
他的话语,与手札上的记载相互印证,将那残酷的“生路”赤裸裸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李工吓得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强哥脸色铁青,挡在众人身前,肌肉紧绷。那位母亲紧紧捂住小雅的耳朵,自己却死死盯着那个凹陷的阵眼,身体微微颤抖。
林晓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砚。
沈砚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平静地回视着那个诡异的老神父,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报幕员。
“净化?”沈砚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用牺牲来换取短暂的安宁,这真的是‘净化’,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献祭**与**滋养**?”
老神父(或者说,操控着他的存在)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规则……即是如此……欲得净化……必付代价……永恒的代价……”
“规则,并非不可改变。”沈砚向前踏出一步,他的目光越过老神父,直接投向了圣坛上那团扭曲的黑暗,以及其中那点微弱的纯白光芒,“尤其是……当这规则本身,已然被‘污染’的时候。”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
圣坛上那团黑暗猛地剧烈翻涌起来,暗红色的光芒大盛!整个教堂开始微微震动,穹顶有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
老神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亵渎!汝等……皆为祭品!”
伴随着他的尖啸,教堂两侧那些紧闭的告解室门扉,猛地同时打开!从里面涌出无数扭曲的、由阴影和怨念构成的触须,如同潮水般向众人席卷而来!同时,地面上的菌毯也开始活化,如同有生命的沼泽,试图缠绕吞噬他们的脚踝!
最后的战斗,或者说,最后的抉择时刻,到来了!
沈砚站在原地,没有后退,也没有立刻冲向圣坛。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着最后的沟通与确认。
林晓看着汹涌而来的黑暗触须,看着圣坛上咆哮的污染源核,又看了看闭目凝立的沈砚,以及手中那本记载着“唯一生路”的手札。
她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本暗褐色的手札,将其高高举起!
石桥横跨于虚无之上,桥下的干涸河床如同大地上一道凝固的、绝望的哀嚎。桥身的石栏雕刻着扭曲的圣像与无法解读的亵渎符号,它们在流动的灰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地尖啸。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寂静上,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证明着生命在此地的微弱存在。
沈砚走在最前方,他的步伐缓慢而稳定,仿佛脚下不是通往可能终结的道路,而是归家之途。心魔回廊中的终极拷问与万千羁绊印记的燃烧反哺,似乎将他所有的外显力量都锤炼、内敛到了极致。此刻的他,身上再无半分“心源烛火”的微光,也感觉不到任何能量的波动,就像一个耗尽了一切、仅凭意志支撑前行的凡人。然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平静,更加通透,仿佛已映照并接纳了所有的黑暗与光芒,再也无法被外物所撼动。一种无形的、近乎规则层面的牵引力,正从他体内发出,与桥对岸那座巍峨而扭曲的教堂产生着低沉的共鸣。
林晓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他看似单薄却仿佛能承载世界的脊背上。她能“感觉”到,他体内某种本质的东西正在苏醒,或者说,正在与某个更宏大的存在进行着最后的校准。强哥搀扶着精神几乎彻底崩溃、仅存本能跟随的李工,沉默如同两块沉重的岩石。那位母亲抱着因疲惫和恐惧而昏睡的小雅,走在最后,她的脸上没有了波澜,只剩下一种将一切交付于命运的、近乎殉道般的宁静。
桥的尽头,灰雾如同舞台幕布般向两侧略微散开,露出了中央大教堂那令人心悸的全貌。
哥特式的尖顶竭力刺破灰蒙的天穹,却如同濒死者的最后挣扎。宏伟的墙体被厚厚一层如同活体般微微搏动的灰白色菌毯覆盖,粗壮的、如同血管或神经束的黑色藤蔓缠绕着每一处雕饰与飞扶壁,将它们勒紧、扭曲。无数彩绘玻璃窗破碎,留下黑洞洞的缺口,像是一只只盲目而贪婪的眼睛,窥视着外来者。神圣与邪异在此地以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方式强行糅合,散发出一种亵渎的庄严感。
巨大的橡木门扉虚掩,门上同样覆盖着粘腻的菌毯,只留下一道狭窄的、仿佛通往巨兽食道的缝隙,内里透出不详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
沈砚在门前驻足。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缓缓抬起手,将掌心轻轻按在了那冰冷、湿润、仿佛有自主生命的门扉上。
一瞬间,林晓似乎看到他的指尖与门接触的边际,空间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一丝比发丝更细的金色流光一闪而逝。那片被触碰的菌毯如同被灼伤般猛地**收缩、枯萎**,瞬间褪色干瘪,露出了底下原本深褐色的、布满岁月痕迹的木质,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像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火星,带来了刹那的、真实的触感。
“里面的规则……已被彻底扭曲,混乱且充满攻击性。”沈砚收回手,声音低沉如古井微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跟紧我的脚步,目光所及,不要被任何表象迷惑,尤其……不要直视圣坛核心,不要被其‘饥渴’所沾染。”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疲惫而惊恐的脸,最后落在林晓脸上。那眼神深邃如星海,没有鼓励,没有警告,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仿佛在询问,也仿佛在确认:“你,是否已准备好见证终局?”
林晓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那目光下微微颤栗,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安定感。她用力地、近乎决绝地点了点头,将怀中那本手札的存在感压至最低,仿佛它已与自己的肋骨融为一体。
沈砚不再多言,双臂微微用力,推开了那扇象征着最终界限的、沉重无比的门。
“嘎吱——嘠——”
腐朽门轴发出的摩擦声尖锐地撕裂了教堂外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垂死者喉咙里最后一口痰音。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汹涌而出——陈年霉斑的腐朽、残留圣蜡与熏香的怪异甜腻、铁锈般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如同亿万灵魂腐烂后萃取的**精神恶臭**——混合在一起,形成实质性的冲击,让强哥和李工瞬间弯腰干呕,林晓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教堂内部,是比外部所见更加触目惊心的亵渎景象。宏伟高阔的厅堂内,原本庄严的长椅东倒西歪,大多已碎裂成柴薪,被灰白菌毯和粘稠的黑色蛛网覆盖、吞噬。穹顶的壁画上,圣洁的面容被扭曲成痛苦的鬼脸,天使的羽翼被描绘成破碎的骨架,所有象征光明的图案都被恶意地涂抹、篡改,只留下浓郁得化不开的恶意。两侧的告解室如同排列整齐的墓穴,门扉紧闭,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门缝后窥伺。
而所有视线都无法回避的终点,是大厅尽头那高高在上的圣坛。
圣坛由某种非金非石的漆黑材质构筑,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熔岩或沸腾血液般的光泽在下方流动、奔腾。圣坛上方,没有神像,没有十字架,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翻滚、嘶吼、变幻着无数痛苦面孔的**纯粹黑暗**!这黑暗的核心,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掐灭的**纯白光芒**在顽强地搏动、闪烁——那便是这个世界残存的“源核”!而周围那庞大、贪婪、散发着吞噬一切欲望的黑暗,正是侵蚀它的“虚无”本身!
整个圣坛区域都被这暗红与纯白交织的、矛盾而邪异的光芒所笼罩,如同地狱深处敞开的王座。
圣坛前方的地面上,铭刻着一个巨大、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银色圆阵。阵法的线条原本应流淌着神圣的光辉,但此刻却黯淡无光,无数关键的能量节点被灰黑色的、如同脓疮般的污秽物质堵塞、覆盖。阵法的核心,正对着圣坛上那团咆哮的黑暗,那里有一个清晰无比的、人形的凹陷——**阵眼**。那凹陷散发着冰冷的、终结的气息,无声地诉说着手札上记载的、那残酷的“生路”所需的最终代价。
无需任何解释,那凹陷的轮廓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每个人的心脏,冻结了血液。
“嗬……嗬……终于……等到了……”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千年干尸摩擦喉管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的教堂中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回音。
阴影中,一个佝偻到几乎对折的身影,拄着一根扭曲的、如同活蛇般的木杖,蹒跚着从圣坛侧后方走了出来。他穿着破烂不堪、沾满不明污渍的神父袍,脸庞干瘪萎缩,如同风干的橘皮,紧紧包裹着颅骨。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浑浊的、燃烧着微弱暗红色火焰的空洞。
他蹒跚到圣坛边,用那对燃烧的空洞“望”向沈砚,干裂的嘴唇拉扯出一个非人的、充满恶意的弧度。
“漫长的等待……‘源核’在痛苦中哀鸣……需要最纯净的魂……来填补虚妄……来完成……最终的‘净化’……”他的声音仿佛由无数个濒死者的呓语叠加而成,每一个字都带着腐蚀心智的力量。
这诡异老神父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审判钟声,与圣坛前那凹陷的阵眼一起,将那份写在手札上的、以永恒牺牲为代价的“生路”,赤裸裸、血淋淋地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李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彻底瘫软在地,裤裆处湿了一片,散发出骚臭。强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双眼赤红,肌肉贲张,却如同被困在笼中的野兽,找不到撕咬的目标。那位母亲死死闭上眼睛,将小雅的脸按在自己颈窝,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林晓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喉咙!她猛地看向沈砚。
沈砚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那老神父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那扭曲的神父,如同掠过一块路边的石头,最终,深深地、直接地**刺入**了圣坛上那团翻滚的黑暗核心,与那点微弱的纯白光芒产生了某种无形的连接。
“净化?”沈砚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清冽的泉水,瞬间涤荡了部分污浊的精神压迫,“以永恒的沉沦与意识的泯灭为代价,换取短暂的、建立在牺牲之上的平衡……这,真的是净化?”
他的话语,在空旷亵渎的教堂中激起回响,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锋利!
“还是说……”沈砚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洞穿万古迷雾的讥诮,“这本身,就是‘虚无’最乐见其成的……**盛宴**?以‘守护’之名,行‘吞噬’之实?”
“亵渎!狂妄!”老神父(或者说,依附于他身上的存在)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规则……至高无上!欲得救赎……必付代价!汝等……皆为祭品!填入阵眼……是尔等唯一归宿!”
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尖啸,整个教堂仿佛活了过来!
“砰砰砰砰——!”
两侧所有告解室的木门在同一瞬间猛地炸开!无数条由浓郁阴影、粘稠怨念与扭曲人脸构成的**黑暗触须**,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疯狂的嘶嚎,向场中众人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地面上原本只是覆盖物的菌毯骤然活化,如同沸腾的泥沼,伸出无数粘滑的、带着吸盘的伪足,缠绕向所有人的脚踝,试图将他们拖入地下,化为养料!
最终的战斗,或者说,决定这个世界以及所有人命运的最终抉择时刻,到来了!
沈砚站在原地,面对汹涌而来的黑暗狂潮,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立刻冲向那象征着牺牲与可能的“生路”的圣坛阵眼。他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攻击都与他无关,他正在与某个更深层的、更本质的存在进行着最后的、无声的交流与确认。
林晓看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触须,看着圣坛上咆哮的污染源核,看着闭目凝立、仿佛将自身置于绝境的沈砚,又感受到怀中那本手札如同心脏般沉重而灼热的跳动。
藏匿、犹豫、恐惧……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然后轰然爆发!
她不能再等待!不能再将希望寄托于渺茫的“转机”!
“等等!”
一声清叱,带着破音的决绝,压过了黑暗的嘶嚎!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林晓猛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本暗褐色、仿佛由痛苦与绝望凝聚而成的手札,用尽全身力气,将其高高举起!
“生路在这里!”她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却异常清晰,“但这不是唯一的生路!更不应该是他的终点!”
她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紧紧攥着那本承载着残酷希望与沉重诅咒的——**真相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