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珂走到弟弟身边，直截了当地问：“跟温静吵架了？”
傅宴北按熄手机屏幕，语气懒洋洋：“傅珂女士，您的八卦雷达又响了？”
被他这没大没小的敷衍态度气笑，傅珂抱起胳膊，没好气地回敬道。
“啧，心气不顺拿我撒筏子？连声姐都不叫了？傅宴北我告诉你，就算我只比你早出来一分钟，这辈子我也是你姐！”
傅宴北扭过头看着窗外，雨下个没完，天阴沉得厉害。他看了会儿，最后极轻地嗤笑一声：“那也得她乐意跟我吵啊。”
听出他话里的自嘲，傅珂叹了口气：“上回在老宅，人家不是没跟你吵。是你自己把天儿往死了聊，冷着张脸，一句软和话都没有。人家一腔火气撞你这冰墙上，能有什么结果？换我我也懒得再跟你废话了。”
傅宴北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扭开头看向窗外。
傅珂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轻缓：“之前跟谭竞合作的时候，我见过温静两面。那姑娘，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说话做事极有分寸，长得也温婉漂亮。我当时印象就特别好。”
她顿了顿，看向弟弟：“后来周太太牵线，说想介绍你们认识，我这才极力劝你去见见。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多可惜。”
傅宴北眼睫微垂，沉默了很久，久到傅珂以为他不会回应时，才听到他极低的声音。
“姐，那现在呢？”
“你要是还对温静有那么点情分，就放下身段去把人追回来。当初可是你自己见了人家一面，回来就非她不娶的，这账你可算不到我头上。”
她顿了顿，想起餐桌上的话，又追问了一句：“你刚才是跟她在一块吃饭吧？怎么不直接带她一起回来？”
傅宴北捏紧手机，声音有些发硬：“我没告诉她是回老宅。她……也没多问。”
“你呀！”傅珂被他这话气得简直没脾气，“你这人真是……！”
蹙了蹙眉，傅宴北语气平淡：“她好像不太喜欢琳琳。刚才坐得近，她肯定听出来是家里的电话了。琳琳病了，我得回来看看……她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琳琳是你侄女，你关心她天经地义。但温静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把她一个人扔在下大雨的外面，自己跑回来献殷勤？你这分的哪门子亲疏远近？”
傅珂越说越气，音量都不自觉拔高了：“你们还没离婚，还是夫妻。你需要的是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侄女生病了，我得回去一趟，你先回家，别淋着雨’，而不是在这儿猜她为什么不吃醋、为什么不问！你当初娶她回来，是让她受这种委屈的吗？”
傅宴北没说话，只是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低头衔在唇间。
“啪”地一声。
幽蓝的火苗蹿起，映亮了他微蹙的眉心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缓缓吐出，“我从来没把她当外人。”
“行动上呢？真的问心无愧吗？宴北，亲情是重要，但你也得给我分分主次。琳琳是你侄女，我们疼她是应该的，但温静才是要陪你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她才是你小家唯一的女主人。”
傅珂见他不说话，毫不客气地指出，“你现在为了大家的人，一次次让你自己小家的人受委屈，你这叫本末倒置，你懂不懂？”
傅宴北皱眉，“现在你跟我说这些，是让我为了温静，去跟大哥一家划清界限、斤斤计较？”
“我是这个意思吗？对大哥一家好，和对你自己的老婆好，这冲突吗？这根本是两码事！”
傅宴北又吸了口烟，“大哥对我们两姐弟都很好，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跟我们耍过心眼？”
驴唇不对马嘴的理解，根本说不通。
傅珂换了个话题，语气放缓，“真那么喜欢孩子，就赶紧跟你老婆自己生一个。那才是你正经过日子的根苗。别整天光知道稀罕别人家的孩子，把自己媳妇儿冷落在旁边。”
傅珂的电话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了眼仍在拧着眉的弟弟，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留下一句。
“话我就说到这儿，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
说完便转身接起电话，朝另一边走去。
傅宴北独自站在窗前，背影在灯光下拉得有些寥落。
他沉默地抽完最后一根烟，直到指尖传来轻微的灼烫感，才猛地回过神。
他将烟蒂摁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随即划开手机，找到温静的号码拨出去。
电话那头只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傅宴北脸色阴沉得能滴水，他拿起车钥匙，出门。
海城周五的雨天，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出租车根本拦不到。
温静跟私房菜馆的老板借了把伞，慢悠悠地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过马路时，一辆外卖电动车倏地擦过她的手肘，温静吃痛松手，雨伞掉在地上。
骑手头也没回，只匆匆喊了句“对不起！”，便加速消失在雨幕里。
雨点直接打在了她的头发和脸上。
她赶紧弯腰去捡伞，眼看红灯又要亮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小跑着冲回了人行道。
一辆黑色奥迪RS7停在斑马线后等绿灯。
宋淮景正无聊着呢，一抬眼，恰好看见温静纤瘦的身影匆匆跑过人行道。
温静站在公交站台，头发衣服都快湿透了，看着有点狼狈。
心里忍不住有点烦。
“温静？”
一声温柔的呼唤让温静抬起头。
宋淮景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不知何时已绕过车头走到了她面前。
“雨这么大，先上车吧。”他声音温和，随即侧身拉开副驾的车门，“这里停车不方便。”
温静犹豫了一下，但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和宋淮景坚持的态度，还是点了点头，弯腰先坐进了车里。
一上车，宋淮景就把暖风打开了，又从旁边拿了块干净毛巾递给温静：“快擦擦，别着凉了。”
“谢谢学长。”温静接过毛巾，低声道了谢。
车流排成了长龙，一动不动。
傅宴北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窗外下个没完的雨，脸色越来越沉。
私房菜馆的经理刚才回电，说温静早就走了。
他又拨了一次她的号码，依旧提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