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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现形,捕头惊魂。那梁上白狐口衔人心的景象,成了陈砚挥之不去的梦魇。人妖殊途,力不能敌,这桩无头公案,又该如何了结?”

陈砚强撑着回到府衙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他胸口气血翻涌,那是被昨夜那狐妖化烟时的阴煞之气所冲,手臂上更是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翻卷,流出的血液隐隐发黑,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寻常金疮药敷上去,竟滋滋作响,收效甚微。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冰冷的班房内,冷汗浸湿了后背。那白狐嗜血的红瞳,那半颗滴血的人心,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这已非人力所能及的范畴。他强忍伤痛与心悸,点起灯,翻出了府衙内存放多年的地方县志与一些尘封的、记录奇闻异事的杂卷。

油灯如豆,光影昏黄。陈砚忍着伤痛,一页页仔细翻阅,不放过任何只言片语。有关狐妖的记载零碎而模糊,多是乡野怪谈,直到他在一本前朝遗留下的、纸页泛黄脆化的《金陵精怪录》残卷中,看到了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述:

“城北有狐,毛色如雪,性狡而黠。尝于月圆之夜,幻化美妇,诱行人而食其心。盖因其非先天之灵,乃借异宝内丹强行化形,需每月以生人心头热血滋养,方可固本培元,维系皮囊不衰,修为精进……”

每月月圆……食心固形……异宝内丹!

陈砚的心猛地一跳。他抬指掐算,昨夜是十四,今夜,正是月圆之夜!那狐妖苏娘,今夜必定会再次出手,“滋补”自身!

不能再等了!纵然不敌,也绝不能坐视又一条性命被残害。陈砚豁然起身,不顾身上伤势,立刻点齐衙门中最得力的十余名好手,人人配备强弓硬弩、黑狗血浸泡过的绳索网罩,更有他从府库中请出的几柄传承多年、据说沾染过煞气的腰刀。

“诸位兄弟,”陈砚面色凝重,声音沙哑,“今夜之行,非同小可,对手……非人!或有性命之危,若有惧者,现在便可退出,陈某绝不怪罪。”

众捕快见头儿神色严峻,身上带伤,又听闻对手“非人”,虽心下惴惴,但平素受陈砚恩义,皆咬牙抱拳:“愿随头儿前往!”

是夜,月华皎洁,清辉遍洒,将金陵城笼罩在一片朦胧而诡异的银纱之中。根据县志零碎线索和对苏娘活动范围的判断,陈砚将人手分散埋伏在城西富商聚集的几处僻静巷弄周围。他自己则带着两名最机警的捕快,潜行至离艳香阁不远的一座废弃阁楼顶,死死盯着那盏在月光下愈发显得妖艳的胭脂宫灯。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渐中天。就在陈砚以为判断有误,或是那狐妖有所警觉之时,一道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的白影,如同轻烟般从艳香阁的窗口飘然而出,悄无声息地落在街巷阴影之中,随即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向着城西方向疾掠而去!

“跟上!”陈砚低喝一声,三人如同狸猫,在屋脊巷道间穿梭,紧紧咬住那道白影。

那白影的目标明确,径直潜入了一处颇为气派的宅院后院——那是城中另一位以好色闻名的布商,刘员外的外宅!

陈砚心中叫糟,率人迅速合围,猛地撞开那栋小楼的房门!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房间内,烛火尚明。刘员外肥胖的身躯仰面倒在床榻之下,双眼圆瞪,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与难以置信。他的胸膛被整个剖开,心口处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空空如也,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波斯地毯。

而就在床榻边,那一身红衣的苏娘正背对着他们。她缓缓转过头,唇角沾染着新鲜的、温热的血迹,鲜红得刺目。她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唇边的血渍,脸上浮现出一种饱餐后的、慵懒而妖异的满足神情。在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下,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那双媚眼之中,金色的竖瞳若隐若现,看向破门而入的陈砚等人,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戏谑与残忍。

“又是你,不知死活的凡人。”她的声音不再娇柔,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

“妖孽!受死!”陈砚目眦欲裂,怒吼一声,率先挥刀扑上!众捕快也各持兵刃,结成阵势,悍不畏死地围攻而上。

然而,人与妖的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

苏娘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刀光剑影中飘忽不定,那些浸了黑狗血的绳索网罩,尚未近身,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震开。她的利爪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出,都带起凄厉的破空之声,金石般的交鸣响起,捕快们手中的腰刀竟被生生抓出裂痕!

惨叫声接连响起。一名捕快被利爪扫过胸膛,皮开肉绽,倒地不起;另一名被狐尾般的气劲扫中,撞在墙上,口喷鲜血;弩箭射在她身上,竟发出“叮叮”之声,难以寸进!

陈砚奋起全力,刀势凌厉,却也只能勉强招架。他臂上的旧伤崩裂,鲜血汩汩流出,动作稍一迟缓,便被苏娘一爪拍在胸口!

“噗——!”陈砚如遭重锤,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又滑落下来,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前襟。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连握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其余捕快也皆已倒地,非死即伤,失去了再战之力。

苏娘环视一圈,轻蔑地冷哼一声。她并未再下杀手,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竖瞳,最后看了一眼挣扎着想爬起来的陈砚,身形一晃,便如一道白色轻烟,融入窗外浓重的月色之中,消失不见。

月光凄冷,照着一地狼藉与伤亡。陈砚倚着墙壁,看着刘员外那具失去心脏的尸体,感受着体内肆虐的妖气与彻骨的无力感,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第二天,陈砚伤势稍稳,便挣扎着四处寻访能人异士。一位在衙门边摆茶摊、须发皆白的年长老吏,见他如此,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低声道:“陈捕头,老朽在金陵活了七十载,倒是听过一个传闻。据此十里外,有座荒废的山神庙,七八年前,来了个邋遢剑客,性情古怪,但……据说身怀异术。多年前老朽上山采药遇狼,险死还生,曾见他一剑光寒,群狼辟易,绝非寻常武夫。”

病急乱投医,何况是这唯一的线索。陈砚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也顾不上伤势未愈,立刻牵了匹马,带着一丝微薄的期望,朝着老吏所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月下修罗,血染华庭。陈捕头倾尽全力,却一败涂地,徒留满地伤残。人力有时尽,妖法却无边。那十里外破庙中的邋遢剑客,是最后的希望,还是又一个虚无的传说?欲知这噬心狐妖最终命运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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