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呀,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也是咱们省的红人了,跟外贸局外商都认识。你去跟领导求求情,让他们把我们大米放出来吧,他就是一干活的,这里面的门道他根本不清楚。”
见程树翻脸,罗继春又换了口气。
“不清楚派出所就会乱抓人?大伯,你侄子到底干了什么!”
陈树根本不信罗继春的话。
罗继春其实也没有搞清楚罗大民干了什么。
罗大民父亲支支吾吾:“他们领导让他去刻了一个什么章子,他就去了。那老实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程树明白了。
“你是说假冒我们厂的那个公章,就是你家大民刻的?他不知道?他难道是傻子吗?”
“你才是傻子,我儿子就刻了一个章,你去不去领导那求情!”
罗大民父亲和他几个兄弟就要过拉程树。
程永昌程和平一左一右将程树护在身后。
罗大民父亲瞪向程和平:“大民是你哥!”
又骂罗继春,非要罗家断后!
程永福提着酒回来,就看见院子里闹哄哄的。
他急忙挽袖子帮忙。
“敢来我们程家撒野!都说了人家公安是抓的罗大民,怎么你们罗家人都想进去蹲着?”
奈何罗家来的人多。
程永福在大门口吆喝了一声!
“父老乡亲们,有人在咱们红砖巷欺负程树了。”
这话一出,其他邻居可就纷纷出来。
程树可是他们制衣厂的子弟。哪能让人在家门口被欺负了。
眼见好些人围上来,罗家人被逼着放手。
罗大民母亲哎哟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呀,怎么这么多人欺负我们,我们家大民可怎么办呀?都是亲戚呀,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大家摸不着头脑。
程树走了出来,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各位评评理,这是我说放就能放出来了吗?当我是什么呀?当我是外贸部的还是公安局的?”
邻居们这才知道什么事。
“放个屁,这种坏人就该抓。败坏我们国家名声!”
“就是就是,放以前,不得枪毙啊!”
“人家云树厂能挣外汇,你们安得什么心?”
罗大民母亲只是大哭。
罗家其他人被数落得灰溜溜离开。
罗继春却脸色难看。
还没开口,程建国就转头瞪她:“你要还是我程家的媳妇就闭嘴!非要找你侄子,回你罗家找去!”
罗继春憋的脸通红,一个劲儿拉扯程永辉。
程永辉低头不敢吭声。
气得罗继春饭也不吃了,哭着跑回自己屋。
程永辉急忙追上去。
年夜饭也没出来吃。
程树却吃的津津有味。
因为年夜饭不顺,大家早早就散了,也没像去年那样放鞭炮。
回到自己家,程柏喊着要放炮。大家拿着烟花出去。
巷子里只有乱窜的孩子。
程树放了一会儿,正要回去,却忽然看到赵臻站在不远处,孤零零的。
“赵臻,你在这边干吗?”
程树走过去。
赵臻抬起头,表情不怎么好看。
“没什么,刚打完电话。”
“是给你爸妈拜年吗?你怎么了??程树知道赵臻跟家里的关系不好。
“也没什么,就还是那些事儿呗,让我和奶奶回去。”
程树从来没有问过赵臻他家里的事情,只知道他从小没跟父母在一块儿,所以长大才关系不好。
不过看赵臻的样子,好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跟凌奶奶为什么不去北京?”
赵臻轻轻叹了口气。他今天很苦恼,电话是他父亲接的。
“我跟我爸的关系不好,小时候他也不喜欢我。”
赵臻缓缓开口,程树默默地站在一旁。
“我爷爷是公派留学生,那个年代很厉害,在国外念完博士,才回家,跟我奶奶认识结婚。我奶奶也念过女子大学。可惜我爸爸没什么念书的天赋。”
何止是没有,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勉强念到高中就再也念不下去。
可想而知爷爷有多失望。
失望归失望,他一直逼着赵臻父亲复读。
“那时候是解放前,我爸投笔从戎,还把自己名字给改了。因为这个,他和爷爷决裂。直到我二叔意外去世才有恢复联系。”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程树问。
赵臻苦笑。
“因为我念书有天赋。”
他父亲也曾头悬梁锥刺股,希望能够得到爷爷的认可。
可惜天赋就是天赋,一出生就决定了。
但他父亲一辈子做不到的事情,他却轻易拥有。
爷爷常指着他对父亲说:“你这辈子最对的事情就是生了个这么聪明的孙子,这才像我老赵家的基因。”
程树表情炸裂。“你爸嫉妒你?这爹当的也真……”
毕竟是赵臻父亲,程树把无耻两个字咽了回去。
“也不单因为这个。”
赵臻垂眸。
“他那时候只是不太喜欢对我笑。爱挑我的毛病。”
真正让他们父子出现裂痕的事,是在爷爷被下放的时候。
那之前,父亲就让爷爷辞去机械厂的厂长职务,让爷爷不要乱说话。
可爷爷却不肯。
“政治是政治,机械是机械。这是国家命脉。我不管别人如何,反正机械厂,是绝对不能受到影响的!”
赵从戎又让赵臻劝说爷爷。让爷爷看在他孙子面子上,保全家里,不要惹祸。
赵臻却说:“你又不懂机械。”
这句话戳了赵从戎心窝子。
赵从戎当天就返回边疆。直到老爷子平反才跟他们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