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鹿深时都没见到大个和小个子。
往常这个时候，两个弟弟总会缠着他一起捕猎。
就算不跟着，也会在傍晚的时候回到父母的巢穴，叽叽喳喳地分享一天的趣事。
可现在，巢穴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冷清。
这天清晨，鹿深时特意回了一趟父母的巢穴。
巢穴建在一块巨大的金合欢树上，周围的杂草已经长得很高。
他刚落在巢穴边缘，就看到母亲站在岩石的另一边，正低头梳理着翅膀。
看到鹿深时，母亲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疏离的冷淡。
“你怎么还没走？”母亲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另外两个三天前就已经飞走了，他们找到了自己的领地。”
鹿深时的心猛地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父母早就希望他独立，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还是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不是因为舍不得父母，而是因为舍不得溪午，舍不得每天清晨的陪伴，舍不得树窝里的秘密。
“我……”鹿深时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还在找合适的领地。”
母亲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不耐：“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该自己去寻找领地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蛇鹫生来就是要独自生活的，你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鹿深时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蛇鹫成年后，确实要离开父母的领地，独自寻找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每天踩着露水来找他的小家伙，放不下那个会把甜美的野果留给自己的溪午。
从父母的巢穴回来时，溪午已经在树下等他了。
看到鹿深时，溪午立刻展开翅膀，兴奋地朝着他飞来：“鹿深时！我今天抓到了五只蚂蚱！我还学会了怎么从空中俯冲抓猎物！”
鹿深时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他勉强笑了笑。
“这么厉害？”他揉了揉溪午的脑袋，指尖的羽毛轻轻蹭过对方的脸颊，“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溪午立刻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他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自己如何观察蚂蚱的动向，如何调整翅膀的角度，如何在最后一刻俯冲下去抓住猎物。
鹿深时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告诉溪午真相了。
等溪午说完，树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俩身上，温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鹿深时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溪午，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溪午看出他的神色不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鹿深时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心里更疼了。
他伸手把溪午抱进怀里，让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要走了，溪午。我要离开这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领地。”
溪午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他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鹿深时：“你……你要走了？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鹿深时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要去北方，那里有更多的水源和猎物，适合建立领地。”
溪午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紧紧抓住鹿深时的羽毛，声音带着哭腔：“我跟你一起走！我已经学会捕猎了，我也能飞很远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北方！”
鹿深时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溪午泛红的眼眶，抬起翅膀擦了擦对方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却坚定：“不行，溪午。你还太小，飞羽还没长齐，飞不了那么远的路。北方的冬天很冷，你现在还没办法适应那里的环境。”
“我可以的！”溪午固执地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可以每天练习飞行，我可以学怎么抵御寒冷，我可以……”
鹿深时打断了他的话，把他抱得更紧了：“听话，溪午。等我在北方固定好领地，等你再长大一点，能独自飞很远的路了，我就回来接你，或者你朝着北方飞，就能找到我了。”
他抬起头，指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很薄，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金光，“你看，北方就在那里，只要你朝着那个方向飞，就一定能见到我。”
溪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北方的天空一片晴朗，却看不到任何熟悉的身影。
他知道鹿深时说的是对的，自己现在确实飞不了那么远的路，可他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每天清晨的陪伴，舍不得树窝里的秘密，舍不得怀里的温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溪午的眼眶里掉下来，打湿了鹿深时的羽毛。
他没有大声哭，只是无声地啜泣着，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委屈极了。
鹿深时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轻轻拍着溪午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慰着：“别哭了，溪午。我们又不是不能见了，等你长大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溪午的脸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会在北方等你，等你飞来找我，好不好？”
溪午哽咽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等。
等自己长大，等自己能飞很远的路，等自己能去北方找鹿深时。
他紧紧抱着鹿深时，把脸埋进对方的怀里，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像是要把这份温暖刻进骨子里。
鹿深时就这样抱着溪午，直到对方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已经有些困意的小家伙，心里满是不舍。
他轻轻理了理溪午凌乱的羽毛，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溪午，我等你。”
溪午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在鹿深时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渐渐睡了过去。
阳光渐渐西斜，树窝里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鹿深时小心翼翼地抱着溪午，生怕吵醒他。
他知道，明天自己就要离开了。
今天，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抱着溪午，最后一次在这个树窝里，享受这份短暂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