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集:草药炮制
岐伯的药庐里,近日总飘着别样的香气。不是鲜草的清苦,也不是陈药的醇厚,而是带着酒的绵柔、蜜的甘润,混着草木本味,在晨雾里缠缠绕绕,引得路过的孩童总扒着竹篱笆张望。
“这当归,得用米酒浸了再炒。”岐伯的声音混着药铲翻动的轻响,在庐内回荡。他面前的陶釜里,当归片裹着淡金色的酒液,在微火上慢慢舒展,原本深褐的断面渐渐泛起油亮的光泽,那股冲鼻的生涩气,也被酒气焐得温驯起来。
站在一旁的弟子灵枢,手里捧着陶罐,正小心翼翼地往甘草上刷着蜂蜜。蜜是新酿的槐花蜜,稠得能拉出细丝,刷在甘草片上,像给它们裹了层琥珀衣。可他手一抖,半片甘草滚落在地,沾了些尘土。灵枢慌忙去捡,脸涨得通红:“师父,我……”
岐伯转过头,目光落在他发颤的手上,没斥责,只捡起那片甘草,用布擦了擦:“炮制不是儿戏,也不是急活儿。你看这甘草,生用能泻火解毒,可要是用蜜炙了,性子就变了,能温中益气。差的,就是这蜜的量、火的候,还有你手上的力道。”他把甘草放回陶盘,“就像人,生下来各有脾性,经了世事打磨,才知何时该刚,何时该柔。”
灵枢低头看着陶罐里的蜂蜜,忽然想起上月部落里的张婶。她总说心口发慌,吃了三剂汤药也不见好。后来岐伯在方子里加了炙甘草,不过两剂,张婶就说心里像揣了团暖炉,踏实多了。当时他还纳闷,同是甘草,怎的差别这般大?此刻看着釜中当归的变化,才隐约摸到些门道。
“师父,那附子呢?”另一个弟子素问指着墙角的陶瓮,瓮里装着黑褐色的附子,外皮皱巴巴的,看着不起眼,却藏着猛毒。前几日有猎人被毒蛇咬了,还是用它配了其他药,才保住性命。
岐伯放下药铲,走到瓮边,捞出一枚附子:“这东西性烈,像匹野马,得用胆巴水浸,再用清水漂,反复折腾半月,把那股子燥烈的毒性漂去大半,才能入药。”他用指甲在附子上划了道痕,“你看这断面,要是还有白筋,就说明没漂透,吃了会出事。”
说着,他取来一口石臼,将漂好的附子放进去捣。捣着捣着,素问忽然“呀”了一声,指着石臼边缘:“师父,这汁水里怎么有白沫?”
岐伯凑近一看,眉头微蹙:“是没漂净。看来这胆巴水的浓度得再调调。”他舀出些汁水,用舌尖舔了舔,眉头皱得更紧,“还有些涩味,再换三次水。”
灵枢在一旁记着,笔尖在兽皮纸上划过:“师父,炮制到底是为了什么?”
岐伯停下手里的活,望向窗外。篱笆外,几株桔梗开着蓝紫色的花,风一吹,摇摇晃晃。“你看那桔梗,根能入药,可生嚼着麻舌,若是去了皮,用清水泡去苦味,再晒干,既能宣肺,又不伤人。”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个弟子脸上,“炮制,一是减毒,像这附子;二是增效,像那炙甘草;三是改性,就像当归,生用活血,酒炒了就能补血。还有些药,得用醋制、盐制,甚至用童便制,都是让它们找准自己的位置,在药方里各尽其责。”
正说着,药庐外传来脚步声,是负责采买的老仆,手里提着个藤筐:“先生,山里新采的黄芩到了。”筐里的黄芩根条粗壮,断面黄得发亮,看着就精神。
岐伯拿起一根,闻了闻:“这黄芩得用酒炒。你看它性寒,能清上焦的火,可要是病人脾胃弱,受不了那寒凉,用酒炒过,药性就能往上走,还不伤胃。”他把黄芩递给灵枢,“你来试试?”
灵枢的手还有些抖,但这次,他慢慢拿起黄芩,用清水洗去泥土,再切成薄片,放进陶盆里,倒上米酒。酒液漫过黄芩片,泛起细密的泡沫,像撒了把碎星子。他学着师父的样子,守在火边,不时翻动,鼻尖萦绕着酒与药的混合气息,心里竟慢慢静了下来。
日头爬到头顶时,第一批炙甘草晾在了竹匾里,金黄金黄的,像一块块温润的玉。灵枢拿起一片,放在鼻尖轻嗅,那股蜜香里裹着药香,竟让人想尝尝。岐伯看着他的神情,笑了:“明日给李大叔的药里,就用你炙的甘草。他常年咳嗽,这蜜炙的,能润肺。”
灵枢猛地抬头,眼里亮闪闪的。他忽然明白,这炮制的手艺,不只是在药草上做文章,更是在人心上做功夫。那些看似枯燥的浸泡、翻炒、晾晒,藏着的是对药材的敬畏,对病患的体恤,就像轩辕首领常说的“医道即人道”,半点都假不了。
竹篱笆外,孩童的笑声又起,这次,灵枢学着师父的样子,朝他们挥了挥手。阳光穿过药庐的窗棂,照在摊开的兽皮纸上,上面“炮制要诀”四个字,被晒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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