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小说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林家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豺狼,脚步声和叫骂声在雨夜的暗巷中急速逼近,狠狠撞在“济生堂”薄薄的门板上,也撞在屋内每个人的心尖上。

“少爷!夫人!快走!”阿忠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到内室门边,侧耳倾听片刻,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后门!从后门走!外面是条死巷,翻墙能通到隔壁街!”

黄砚舟的反应快得惊人。福伯的死、林正弘惨烈的影像、追兵的嘶吼,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因伤痛和疲惫而混沌的神经,瞬间激发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凶悍。他猛地从躺椅上撑起身体,动作扯动背部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一声,额上冷汗瞬间爆出,但他硬生生扛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刀,扫过哭倒在福伯床前的李晚星,没有丝毫犹豫。

“晚星!”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走!”

李晚星被他的声音惊得一颤,从巨大的悲痛中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黄砚舟因剧痛而微微佝偻却异常挺拔的背影,看到他背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边缘正迅速洇开一抹刺目的鲜红!恐惧和担忧瞬间压过了悲伤。福伯冰冷的身体就在手边,那句“走…快走…”的临终遗言如同警钟在她耳边炸响!

她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猛地松开福伯已经冰冷的手,踉跄着站起。

黄砚舟已一步跨到她身边,动作因伤痛而略显滞涩,却异常坚定。他一把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腕,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跟着我!”他低喝一声,拉着她就往内室角落一扇被杂物半掩着的破旧小门冲去。

阿忠早已抢在前面,手脚麻利地搬开挡路的旧药篓和破竹椅。老林则迅速吹熄了内室那盏昏黄的电灯,只留下影匣屏幕那点幽蓝的、如同鬼火般的荧光,映照着福伯安详又悲凉的遗容。黑暗中,老林急促而低沉的声音响起:“阿忠认得路!快!我来应付前头!”

“林伯,保重!”阿忠低应一声,猛地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后门。一股更加浓烈的霉腐气息和冰冷的雨气混合着扑面而来。门外是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夹缝,堆满了腐烂的菜叶和垃圾,污水横流。

“少爷,夫人,这边!”阿忠率先闪身出去,警惕地环顾左右。

黄砚舟拉着李晚星紧随其后。冰冷的雨水再次兜头浇下,李晚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脚下湿滑泥泞,垃圾的恶臭混合着雨水的腥气直冲鼻腔。身后的诊所里,已经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和林家打手凶狠的叫骂:

“开门!快开门!济生堂的老头,别装死!”

“再不开门老子踹了!”

“妈的,肯定躲在里面!”

李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窒息。她紧紧攥着黄砚舟的手,指甲深深陷入他冰冷的掌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细微颤抖——那是强忍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

“墙不高,踩着杂物翻过去!”阿忠的声音在风雨中断续传来。他指着一处堆着破筐和烂木板的矮墙。

黄砚舟没有丝毫停顿。他松开李晚星的手,低喝一声:“我先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痛楚都压下去,足尖在湿滑的木板上猛地一蹬,受伤的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在闪电划过的瞬间白得吓人,但他咬紧牙关,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抓住墙头湿漉漉的砖石,翻身而上!动作一气呵成,却沉重无比,落地时闷哼一声,显然牵动了伤口。

“手给我!”他立刻回身,朝墙下的李晚星伸出手。

李晚星不敢迟疑,抓住他冰冷有力的手,在阿忠的托扶下,也奋力攀上墙头。就在她翻过墙头的瞬间,身后“济生堂”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木板碎裂的轰响,紧接着是打手们冲进铺面的嘈杂怒吼和老林惊惶的质问声!

“走!”黄砚舟的声音带着血腥气,一把将惊魂未定的李晚星从墙头拉下。墙这边是一条更窄、更暗的后巷,堆满了废弃的木桶和麻袋。

三人如同融入雨夜的影子,在阿忠的带领下,在迷宫般复杂污秽的巷弄中左冲右突。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泥泞和血污,却洗不去心头的惊悸和沉重。李晚星只觉得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垃圾的腐臭,双腿如同灌了铅。她紧紧跟在黄砚舟身后,目光无法从他背上那不断扩大的深色血渍上移开。那抹刺目的红,在灰暗的雨夜里,像一只不断噬咬她心脏的毒虫。

不知奔逃了多久,巷子前方终于透来一丝昏黄的光亮和隐约的人声。阿忠带着他们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是一条相对宽阔些的街道,虽然依旧破败,但两旁有了些亮着灯的铺面,行人稀少,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驱赶着匆匆而行。

一辆半旧的黑色福特轿车静静停在街角阴影里,如同蛰伏的野兽。阿忠快步上前,拉开车门。

“快上车!”他低声道。

李晚星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被黄砚舟塞进后座。黄砚舟随后也钻了进来,动作因剧痛而异常迟缓沉重。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的冷汗混着雨水不断滚落,背部的衣衫已经完全被血浸透,紧贴在绷带上。

阿忠迅速发动车子,引擎低吼着,悄无声息地滑入雨幕之中,将那片藏污纳垢、杀机四伏的唐人街甩在身后。

车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雨刮器单调的刮擦声和引擎的嗡鸣。浓重的血腥味和湿冷的潮气再次弥漫开来。

李晚星大口喘着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转过头,看着身旁闭目喘息、眉宇间锁着深深痛楚的黄砚舟,看着他背上那片刺目的、仍在缓慢扩大的深红,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你的背…又在流血!”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想去触碰那伤口,却又不敢,“怎么办…老林刚包扎好的…我们去哪里?去医院吗?”

黄砚舟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血丝,疲惫不堪,但深处的锐利和冷静并未消失。他微微侧头,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声音嘶哑低沉:“不能去医院…林家耳目众多…去…去‘平安里’…阿忠知道地方…”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

“平安里?”李晚星茫然地重复。

“是一处…安全的落脚点…”黄砚舟闭上眼,眉头因剧痛而紧锁,“有药…也有人…能处理…”

“可是你的伤…”李晚星看着那刺目的血渍,心急如焚。

“死不了…”黄砚舟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惯有的强硬,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像在安抚她。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晚星看着他惨白的侧脸和紧闭的双眼,看着他因忍耐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唇角,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他的固执,知道他此刻承受着怎样的痛苦。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他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像钝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离了破败的老城区,进入一片相对安静、多是低矮民房的区域,最终在一排看似普通的连栋骑楼前停下。阿忠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跟踪,才示意两人下车。

“平安里七号。”阿忠低声道,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却透着精干的脸,看到阿忠和黄砚舟的状况,那人眼神一凛:“忠叔!少爷!快进来!”

房子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宽敞整洁许多。一楼是个小小的会客室,家具简单但齐整。一个穿着朴素布衫、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英姐)闻声从后面快步走出,看到黄砚舟背上的血渍,惊呼一声:“老天!怎么伤成这样!快!扶少爷到后面房间躺下!”

黄砚舟被阿忠和那个叫阿坤的年轻人小心地搀扶进里间。李晚星紧紧跟在后面。

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卧房,一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黄砚舟被安置在床上,侧趴着。英姐显然是懂护理的,动作麻利地拿来剪刀、纱布、药水和干净的温水。她熟练地剪开黄砚舟背上被血浸透的衣衫和绷带,当那狰狞的、再次崩裂的伤口暴露出来时,李晚星不忍地别开了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伤口撕裂得太厉害了,得重新清创缝合!”英姐的声音带着忧虑,她手脚麻利地准备器械和针线,“阿坤,帮我按住少爷肩膀!少爷,您忍着点!”

黄砚舟没有吭声,只是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身体因剧痛而紧绷。当冰冷的消毒药水再次淋上伤口,当针线穿透翻卷的皮肉时,他身体猛地一弹,喉咙里溢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吼,额头上、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汗水瞬间浸透了枕巾。

李晚星站在床边,看着他因剧痛而剧烈颤抖的宽阔脊背,看着他指节捏得发白、深深抠进床单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针线被一次次穿透、拉扯。她伸出手,冰凉颤抖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拳头。

黄砚舟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用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仿佛她冰凉的手指是唯一能抓住的、对抗无边痛楚的浮木。

时间在无声的酷刑中缓慢流逝。每一针都像是在李晚星的心上缝合。不知过了多久,英姐终于长吁一口气,剪断了线头:“好了,缝上了。万幸没引起高烧,但这伤,没个把月,绝对不能再动!”她仔细地缠好绷带,又给黄砚舟打了一针盘尼西林。

黄砚舟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只剩下沉重而急促的喘息,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趴在床上,握着李晚星的手也松开了力道。

英姐收拾好东西,和阿坤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昏黄的灯光下,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的味道。窗外,雨声依旧哗啦作响。

李晚星默默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黄砚舟额头上、颈项间冰冷的汗水。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晚星…”黄砚舟极其微弱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嗯?”李晚星连忙俯下身,靠近他。

“影匣…收好…”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示意她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包。

李晚星心头一紧,连忙从包里拿出那个冰冷的黑色金属盒子,紧紧攥在手里。幽蓝的荧光早已熄灭,但它承载的恐怖画面和那句“黄家祠堂”的嘶吼,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福伯…”她看着盒子,声音哽咽,“还有三老爷…他们…”她说不下去,巨大的悲伤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

黄砚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疲惫深处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林正明…在灭口…也在…警告…”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影匣里的东西…是证据…但不够…”

“黄家祠堂…”李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了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三老爷说…那里有证据…关于他们当年…”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福伯临终前看黄砚舟的眼神,那句“你阿爸没看错人”,此刻都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团和一丝冰冷的寒意。黄家…这个姓氏本身就带着太多的疑问和沉重的过往。

黄砚舟的呼吸明显一滞。他侧过脸,避开李晚星探究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雨夜,线条冷硬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雨声敲打着窗棂。许久,他才极其沙哑地开口,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楚和决绝:

“那里…是地狱…也是…唯一的生门…”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这句晦涩沉重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李晚星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激起更深的漩涡。地狱?生门?黄家祠堂里到底藏着什么?黄砚舟和黄家…又是什么关系?疑问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但她看着黄砚舟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看着他背上厚厚的、隐隐渗出血丝的绷带,所有的问题都堵在了喉咙口。此刻,他需要休息。

“你…先歇着吧。”李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笨拙却带着关切。

黄砚舟没有回应,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沉入了昏睡之中,只是眉头依旧紧锁,即使在睡梦里,那痛楚和沉重也未曾远离。

李晚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影匣,目光却落在黄砚舟沉睡的脸上。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褪去了清醒时的锐利和冰冷,此刻只剩下一种因伤痛和疲惫而显露出的脆弱。她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看着他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看着他背上刺目的绷带……一种陌生的、混杂着心疼、依赖和巨大不安的情绪,在她心中悄然滋生、蔓延。这个强大到近乎冷酷的男人,此刻却如此虚弱地躺在这里,是为了护着她,为了追查她父亲的仇……

窗外雨声如泣如诉。李晚星的心,也如同这风雨飘摇的夜,充满了未知的惊涛骇浪。

---

两天后。平安里七号。

黄砚舟背上的伤口在英姐的精心护理下,终于不再渗血,高烧也退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身体虚弱,每一次动作都会牵扯到背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医生严令他必须静卧,但他眼底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却从未熄灭,反而因这两日的休养而沉淀得更加锐利。

“少爷,您要的东西。”阿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神色凝重地递给倚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的黄砚舟。李晚星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染血的钢笔,闻声立刻抬起头。

黄砚舟接过纸袋,动作因牵扯伤口而显得有些缓慢。他抽出里面的文件,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和几页写满潦草字迹的报告。他迅速翻阅着,眉头越锁越紧,本就缺乏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李晚星忍不住站起身,急切地问道。这两天,她如同困兽,巨大的悲痛、对林家滔天的恨意,以及对“黄家祠堂”的疑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黄砚舟派出了他最信任的私人侦探,去追查一个关键人物——当年林家转移李家产业时,经手过几笔关键账目的一个账房先生,叫张阿四。据说此人嗜赌如命,林家出事前就卷了一笔钱跑路了,一直下落不明。侦探在槟城最大的地下赌场“金钩坊”发现了他的踪迹。

黄砚舟将其中一张照片递给李晚星,声音低沉:“找到了。张阿四。在‘金钩坊’的后巷。”

照片是在夜间拍摄的,光线昏暗,但足以看清:一个穿着邋遢长衫、头发花白的干瘦男人,蜷缩在堆满垃圾的潮湿墙角,双眼圆睁,嘴巴大张,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胸口位置的衣服被染成了一片深色的污迹。是血。

李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手指瞬间冰凉!“他…他死了?!”

“就在侦探找到他,准备上前接触的前一刻。”黄砚舟的声音冷得像冰,“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灭口!”李晚星失声叫道,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又是灭口!林家!一定是林家干的!他们知道我们在查!他们害怕了!”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线索…又断了?!”

“未必。”黄砚舟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照片的角落。他指着张阿四那只紧握成拳、垂落在污水里的右手,“你看他手里。”

李晚星连忙凑近,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看去。照片有些模糊,但能依稀分辨出,张阿四那紧握的拳头指缝里,似乎死死攥着什么东西,露出一点点不规则的、浅色的边缘。

“是什么?”李晚星的心跳加速。

“侦探在现场,趁乱取到了。”黄砚舟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小号的透明证物袋,递给李晚星。

李晚星颤抖着手接过来。袋子里,静静地躺着半枚贝壳。那贝壳不大,呈扇形,边缘有些破损,颜色是温润的乳白色,带着天然的螺旋纹路。这贝壳…她太熟悉了!

“这…这是…”李晚星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半枚贝壳,呼吸都停滞了!这分明就是她平时在小摊位上做贝雕首饰时,最常用的一种南洋白蝶贝!她进货的那家小店,这种贝壳的纹理和成色,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是我的贝壳!”她脱口而出,声音因震惊而尖锐,“是我摊位上的那种贝壳!怎么会…怎么会在他手里?!”

黄砚舟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了毒的寒芒:“你确定?”

“确定!千真万确!”李晚星用力点头,指尖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颤抖,“这种白蝶贝的纹路比较特别,边缘还带着点天然的淡金色,我摊位上用的都是这一批货!整个槟城,只有我进货的那家‘海记’小铺有这种成色的!”她猛地抬头看向黄砚舟,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被深深冒犯的寒意,“凶手…凶手是故意的!他用我摊位上的东西…塞在死者手里?他是在告诉我…他知道我是谁?!他在…挑衅?!”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李晚星的全身!这半枚贝壳,不再是简单的证物,它成了一把沾血的匕首,直直地捅到了她的面前!凶手不仅杀了人,灭了口,还用这种方式,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李晚星,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我知道你是谁,我就在你身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嘲弄和宣战!

黄砚舟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灭口,这是针对李晚星个人的、极其嚣张的威胁!

“阿忠!”黄砚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戾气,“备车!去‘海记’!”

“少爷,您的伤…”阿忠担忧地看着他背上厚厚的绷带。

“死不了!”黄砚舟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渗出冷汗,身体晃了一下。

“你疯了!”李晚星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又急又怒,“你背上的伤还没好!医生说了不能动!你现在去有什么用?打草惊蛇吗?万一那里有埋伏呢?!”

黄砚舟被她死死按住,一时竟无法挣脱。他低头看着李晚星因焦急和愤怒而涨红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那股凶悍的戾气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稍稍阻隔了一下。他喘息着,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压抑的克制:“那贝壳…是唯一的线索…必须知道…谁买的…或者…谁偷的…”

“我去!”李晚星毫不犹豫地开口,眼神异常坚定,“‘海记’的老板我熟!我去问!你这样子,根本出不了门!”

“不行!”黄砚舟断然拒绝,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太危险!凶手…就在暗处盯着…”

“那你去就不危险了?”李晚星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你去才是送死!我去反而安全,我只是个卖首饰的,没人会特别注意我!而且,只有我知道该问什么!”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我阿爸的仇!福伯的仇!张阿四的命!还有…还有他们对我的挑衅!我必须去!”

她的眼神灼灼,里面燃烧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惊人勇气。这眼神,让黄砚舟的拒绝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她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脊背,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在仇恨深渊里挣扎着向上攀爬的灵魂。

沉默在两人之间对峙。窗外雨声淅沥。

最终,黄砚舟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的戾气被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和复杂情绪的光芒取代。他深深地看着李晚星,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看似柔弱、骨子里却蕴藏着惊人韧性的女子。

“阿忠,”他声音低沉地开口,带着一丝妥协,却更像是下达命令,“你跟着夫人。寸步不离!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带她回来!”

“是!少爷!”阿忠肃然应道。

李晚星心中一松,随即又被巨大的紧张感攫住。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放心,我很快回来!”她拿起那半枚贝壳,小心地收好,转身快步走了出去。阿忠紧随其后。

房门关上。黄砚舟独自靠在床头,背部的伤口因刚才的激动而隐隐作痛。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担忧、焦虑,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个倔强女子的牵念,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

---

雨丝如织,天色阴沉得如同傍晚。南洋特有的湿热气息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腥味,弥漫在槟城略显冷清的街道上。

李晚星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她刻意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赶着去做生意的妇人。阿忠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人。

穿过几条相对热闹的街市,拐进一条狭窄的、两旁挤满了各种小摊贩的巷子。空气里充斥着咸鱼、香料、廉价香水和小吃摊的混合气味,人声嘈杂。李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努力让自己镇定,目光搜寻着那个熟悉的摊位。

“海记贝壳杂货”——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挂在一个狭窄的铺面门口。铺面很小,里面堆满了各种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海贝、珊瑚、玳瑁片,还有简单的贝雕工具。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的老头,大家都叫他海伯。此刻他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慢悠悠地用砂纸打磨着一片海螺。

“海伯!”李晚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快步走了过去。

海伯抬起头,看到是李晚星,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哎哟,是李姑娘啊!好些天没见你出摊了?今天要拿点啥货?”他热情地招呼着,目光扫过李晚星身后不远处如同门神般站立的阿忠,笑容微微顿了一下,但并未多问。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做生意,眼力见是必备的。

“海伯,”李晚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我前两天清点货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些白蝶贝,就是边缘带点淡金色那种,成色最好的那批。您…您这两天有没有卖给什么人?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在我摊位附近转悠?”

海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放下手中的海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慢悠悠地拿起旁边的旱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烟灰:“白蝶贝?带金边的那种…是少了点。”他咂巴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忆,“卖给谁…这每天人来人往的,记不清咯…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眼神瞟了瞟巷子口的方向,“前天下午,快收摊那会儿,倒是有个生面孔,戴着顶压得很低的毡帽,遮了大半张脸,在你这摊子附近晃悠了好一会儿。我还以为是想买东西又不好意思问,结果他啥也没买,就走了。”

李晚星的心猛地一跳!“您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大概多高?穿什么衣服?”

“嗨,帽檐压得低,脸看不真着。”海伯摇摇头,“个子嘛…不算高,跟我差不多吧,有点瘦。穿件灰扑扑的短褂,看着挺旧。走路有点…有点拖着脚,像是腿脚不太利索。”

腿脚不利索?李晚星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林家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似乎没有这号人物。难道是雇的杀手?

“海伯,您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李晚星急切地问,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那半枚贝壳,“您看,我在别处捡到了这个,好像就是我丢的那种。”

海伯接过那半枚贝壳,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摩挲了一下边缘的纹路,点点头:“没错,是那批货里的。这豁口…像是被人硬掰开的。”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要说特别…哦,对了!那人走路拖着脚,但左手好像一直揣在怀里,像是捂着什么东西。他走的时候,我还看见他鞋帮子上沾了好大一块…像是油漆?暗红色的,还没干透的样子。”

暗红色的油漆?还没干透?李晚星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张阿四被杀的后巷…附近有什么地方会有油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阿忠突然上前一步,声音低沉急促:“夫人,有尾巴!两个!在巷口,盯着我们这边!”

李晚星头皮一炸!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巷子口熙攘的人群边缘,果然有两个穿着短褂、眼神不善的男人,正装作看东西,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他们这边!其中一个,身形瘦小,走路姿势似乎有点别扭!

是那个凶手?还是林家的爪牙?!

“快走!”阿忠一把拉住李晚星的胳膊,转身就往巷子深处人少的地方疾走!

“哎?李姑娘?这贝壳…”海伯在后面喊了一声,但李晚星和阿忠已经顾不上回应,迅速汇入人流。

那两个盯梢的男人立刻发现了他们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推开挡路的人,快步追了上来!其中一个,正是那个走路有点拖沓的瘦小男人!

“分开走!夫人,往左拐,第三个岔口右转,一直走有黄包车!”阿忠当机立断,猛地将李晚星往左边一推,自己则转身,迎着那两个追兵冲了上去!

“阿忠!”李晚星惊呼一声,但阿忠的身影已经被人群挡住。她不敢犹豫,按照阿忠的指示,拼命往左拐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也浇不灭她心头的恐惧和愤怒。凶手!他们竟然真的跟来了!

她刚拐进第三个岔口,身后就传来一阵骚动和叫骂声,似乎是阿忠和那两个追兵撞在了一起!李晚星不敢回头,咬着牙拼命往前跑。这条巷子比较僻静,行人稀少。她刚跑到巷子中间,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再次逼近!

“站住!”一个凶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浓重的闽南口音!

李晚星魂飞魄散,拼尽全力向前冲!眼看巷口就在前方,一辆空着的黄包车停在路边!

“黄包车!”她嘶声喊道。

黄包车夫闻声转过头。就在李晚星即将跑到巷口的瞬间,身后劲风袭来!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啊!”李晚星惊叫一声,奋力挣扎!

“臭娘们!看你往哪跑!”抓住她的正是那个瘦小的男人!他脸上带着狞笑,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就朝着她的脖子掐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李晚星绝望地闭上眼睛,手中却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那半枚贝壳,尖锐的断口深深刺入了她的掌心!

千钧一发之际!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李晚星耳边炸响!

抓住她肩膀的力量骤然消失!她猛地睁开眼,只见那个瘦小的男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踉跄后退,狠狠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是黄砚舟!

他脸色惨白如纸,背部的衣衫在雨水浸透下,清晰地透出绷带的轮廓和一抹刺目的鲜红!显然伤口再次崩裂了!他一手捂着肋下(那里似乎挨了一击),另一只手却死死地、如同铁钳般攥住了另一个追兵挥过来的拳头!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着雨水滚落,眼神却凶狠凌厉得如同濒死的猛兽!

“砚舟!”李晚星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和心疼瞬间淹没了她!他怎么来了?!他的伤!

“上车!”黄砚舟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猛地发力,将那个追兵狠狠推开,同时一脚踹在刚刚爬起来的瘦小男人肚子上!

那男人惨叫一声,再次摔倒在地。

黄包车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但看到李晚星扑过来,还是本能地拉起了车杠。

李晚星手忙脚乱地爬上黄包车,朝黄砚舟伸出手:“快上来!”

黄砚舟逼退两个追兵,踉跄着退到车边。他抓住李晚星的手,借力想要上车,但背部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让他动作一滞。就在这时,那个瘦小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直刺黄砚舟的后心!

“小心!”李晚星看得真切,心胆俱裂!

黄砚舟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匕首刺到的瞬间猛地侧身!匕首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出一道血线!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反手一肘,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在瘦小男人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瘦小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软倒在地,匕首当啷一声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另一个追兵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阿忠!”黄砚舟嘶吼一声。

只见巷子另一端,阿忠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冲出,一个飞扑将那个逃跑的追兵狠狠按倒在地!

“走!”黄砚舟再无力支撑,身体晃了晃,几乎是栽进了黄包车里。

“快!快走!去平安里!”李晚星带着哭腔嘶喊,紧紧抱住黄砚舟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感觉到他肋下温热的液体正迅速浸透她的衣衫。

黄包车夫如梦初醒,拉起车杠,拼命地奔跑起来,将打斗的现场和死寂的巷口迅速抛在身后。

车厢狭窄颠簸。黄砚舟侧躺在李晚星的怀里,脸色灰败,呼吸急促而微弱,背部和肋下的伤口都在流血,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他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因痛苦而不住颤动,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李晚星紧紧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颠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混着雨水滴落在他冰冷的脸上。“砚舟…砚舟…你撑住…我们马上就到了…”她语无伦次地呼唤着,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看着他惨白的脸,看着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看着他那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紧锁的眉头,一种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般的恐慌攫住了她。

她害怕。害怕这个在绝境中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如同山岳般的男人,就这样倒下。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油布车篷,发出沉闷的声响。槟城的街道在湿漉漉的雨幕中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暗的水彩。李晚星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黄砚舟,仿佛抱着她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火种和依靠。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冰冷的额角,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雨水和他伤口渗出的血水。

“砚舟…别睡…看着我…”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从未有过的脆弱,“你不能有事…你说过…死不了的…你答应过我的…”她用力握着他冰冷的手,试图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却只感觉到他指尖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黄砚舟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对抗着沉重的黑暗和剧痛。他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眼缝。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李晚星那张沾满泪水、写满惊惶和绝望的脸在眼前晃动。她的眼睛红肿,里面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恐惧,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依赖。

一种尖锐的刺痛,比背部和肋下的伤口加起来还要猛烈,狠狠扎进黄砚舟混沌的意识深处。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气音。

“别说话!省点力气!”李晚星连忙阻止他,用袖子胡乱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和冷汗,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温柔,“快到了…英姐一定有办法…你撑着…求你…”最后两个字,带着卑微的乞求,像一把重锤砸在黄砚舟的心上。

他不再试图说话,只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微弱地、却异常坚定地回握了一下李晚星紧攥着他的手。那力道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李晚星绝望的壁垒。

他还在!他还有意识!

这细微的回应,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让李晚星濒临崩溃的神经死死抓住了一丝希望。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给他。

黄包车在泥泞的街道上颠簸疾驰,终于冲进了平安里。阿忠早已先一步赶到,正焦急地等在七号门口,旁边站着同样神色凝重的英姐和阿坤。

车子刚停稳,阿忠和阿坤立刻冲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浑身是血、几乎陷入昏迷的黄砚舟从车里抬了出来。英姐只看了一眼伤口,脸色就变了:“快!抬进去!阿坤,准备热水,剪刀,纱布,药箱!还有那瓶止血粉!”

李晚星踉跄着跟在后面,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鬼。她看着黄砚舟被迅速抬进里间,看着英姐和阿坤忙碌的身影,看着那扇门在她眼前关上,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恐惧、后怕、巨大的自责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海记”,他就不会拖着伤重的身体追出来…就不会再次受伤…甚至可能…可能…

“夫人…”阿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在她身边响起。他脸上有几处淤青,手臂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简单包扎着,显然方才的打斗并不轻松。“少爷他…会挺过去的。”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说服李晚星,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李晚星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阿忠,嘴唇颤抖着:“阿忠…那个…那个瘦子…他…”

“死了。”阿忠的声音冰冷,“颈骨断了,当场毙命。另一个被我打晕捆了,关在柴房,等少爷发落。”

死了…又一个…李晚星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她摊开手,那半枚染血的贝壳,边缘锋利的断口,已经深深嵌入了她的皮肉,沁出细密的血珠。

这半枚贝壳…张阿四临死前紧紧攥着的…凶手故意留下的挑衅…还有那个死去的瘦小男人…暗红色的、未干的油漆…海伯的话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飞速闪过。

油漆!暗红色的油漆!未干透!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一把抓住阿忠的胳膊:“阿忠!油漆!海伯说那个凶手鞋帮子上沾了暗红色的油漆!还没干透!张阿四死的地方…那附近有什么地方在刷油漆?!”

阿忠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也闪过一丝精光!他迅速回忆:“金钩坊后巷…那一片多是仓库和废弃的工棚…刷油漆的地方…”他猛地一拍大腿,“码头!三号旧仓库!林家新盘下来的一个旧仓,最近好像在翻新!我前天路过,看到外面堆着油漆桶,就是暗红色的!”

林家!又是林家!

李晚星的心脏狂跳起来!三号旧仓库!凶手很可能就是从那里离开时,不小心沾上的油漆!那里…会不会就是凶手临时的落脚点?甚至…是藏匿证据的地方?林正弘影像里的背景…那个阴暗的地窖…会不会就在那里?!

线索!关键的线索似乎就在眼前!

“阿忠!”李晚星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她挣扎着站起来,“我们…”

她的话被里间突然传出的、黄砚舟压抑到极致的痛哼声打断!那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让李晚星和阿忠的心瞬间揪紧!

英姐推门出来,脸色凝重,额上布满细汗:“伤口又裂开了,肋下那刀口子也不浅!失血太多!现在血是暂时止住了,但人很虚弱,发了热,说胡话…必须静养!再折腾一次,神仙也难救!”她的目光严厉地扫过李晚星和阿忠,带着责备。

李晚星冲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去。黄砚舟趴在床上,背上和肋下缠满了厚厚的、被血染红的绷带,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即使在昏睡中,眉头也因痛苦而紧锁着,身体不时地微微抽搐一下。

巨大的心疼和自责再次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所有的冲动和急切,在看到他那副模样时,都化作了冰冷的无力感。他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还能去查?如何还能承受再一次的奔波和凶险?

她慢慢退回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手里那半枚染血的贝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掌心发痛。线索就在眼前,三号旧仓库像黑暗中的灯塔在召唤,可挡在她面前的,是黄砚舟奄奄一息的身体。

她该怎么办?是冒险独自去查,还是等他…等他可能永远都好不起来?

李晚星紧紧攥着那半枚贝壳,尖锐的棱角刺痛掌心。她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冰冷的绝望和滚烫的不甘,如同冰与火,在她胸中激烈地冲撞、撕扯。窗外的雨声,如同无尽的悲鸣。

天才小说推荐阅读:火影:我春野樱会算命!王爷太妖孽:腹黑世子妃重生穿越,渣男放养改造法医毒妃凤爷,您家小龙鲛又带崽出逃了失忆后我发现自己在柯学世界维京:北欧悍妇猎户家的神医小娘子病态!疯批!s级们都爱观察员青丘天狐执念之权谋与邪炁星穹铁道,开局直砸饮月君双绝皇后清妍传寻仙长春宫她总调戏我一些关于渡魂的诡异传说穿越符文之地找老婆从回94年代黑化鸣人的演技派人生四季无常偷窥发现高冷校草的另一面恶魂觉醒后,全宗门哭着求我原谅锦上添香撞鬼实录之灵异科穿书七十年代之我以我手绣我心快穿之我的复仇计划在惊悚世界努力还贷款原神:吹回起点的风林海边和陈心的爱情故事斗极品,勇摘金,重生八零不做娇妻规则怪谈:我本疯批,何惧诡异清纯男朋友,婚后竟然成了魅龙云海修仙家族传你们现代人精神还好吗?替身后她成了霸总白月光重生在末世堡垒里吃香喝辣盗墓之欠债还钱转生约:修仙徒弟家的神女师尊机械战士惜花芷护夏一世穿越之逆袭侯门千金快穿反派辅助系统竟然是恋爱番?打倒系统!亲吻我的小怪物奥特之星我欲修仙,奈何无灵根,点背!神医娇妻:摄政王的心尖宠快穿:抱歉男主,你老婆是我的了转生到仙界后,我创飞了大宗门细腰美人重生后,被禁欲太子狂宠重生后我靠创业征服校霸
天才小说搜藏榜:情陷女上司渣夫软饭硬吃,那就送他去归西末法我混成了茅山老祖黑化鸣人的演技派人生我竟是异界的大反派?征服王:塔尔塔洛斯嫡姐逼我做侧房,重生二嫁上龙床穿书七零,小作精嫁给男主他叔啦中元纪一个逗逼的成长历程贵族学院,少爷们吻了上来元素光魔法师重生末日后小撩精每天都在要贴贴重生之双面厨娘遇冷面秦王魔头郡主的摆烂日常工厂通古代,我暴富养出千古一帝血色京都坠入仙道从乱葬岗爬出,我嘎嘎杀疯了美强惨上神:娇妻大我两万岁B城爱情霸总前妻带球跑失败了梵极魔尊乱刀砍死!重生回宫嫁首辅,夫家悔哭了综影视景甜甜的穿越之旅侠岚:开局废物的我居然是双属性诸天抽奖:从一人开始光之国盘点之你那眼泪算什么1995,我终结乔丹兽世豆芽菜又强抢兽夫啦!天才的吃瓜修仙日常半个纸人也能干翻全场星辰之约:时光之舟的冒险糖炒年糕大叔溺宠小可怜妃来居上七零,我在城里吃瓜看戏一家三口带厨房穿越六零年代杂言诗集疯批霸总读我心后,被他按墙索吻苍碧大陆诡秘怪谈帝姬她又要暴走了第一邪师归港有雨八零沪市:和冷面军爷的风月官司神秘总裁的心尖宠末世何惧,看我浪翻全球娘要摆烂,娃却要改命精灵世界的德鲁伊一个书名咱这么难搞
天才小说最新小说:七零开局被退婚:首长追妻火葬场文娱:别慌,收你们来了我把男主逼成病娇出身寒微与天争命展雄飞修仙记重生二宝妈:逆袭开挂新人生孙二狗的猎艳人生航空签到:从航校到全球霸主共享女帝记忆后,我剑指天道什么?她们都重生了残香生玉重生1981:成了科技流氓都市风云之逆转人生带娃综艺?我靠毒舌奶爸爆红了一剑笑傲九重天仕途之巅:从中央选调生起航明末:从辽东开始,打造盛世帝国万道合一超甜!病娇竹马的小青梅被宠爆了尘戮综武:开局系统签到宁中则港综:我的车你也敢偷买仙,我一路买到了道祖我能同步游戏技能到现实正道小师妹,私底下妖魔都养渊眼白龙的崩三之旅夫妻联手,把极品婆家娘家全踹走人在蜀山,开局奖励满级剑仙蜕变:人生不过二两酒拓奥奥特曼错嫁浮生缘高武教导主任:开局给学生上强度异常人格:第0号病人顶级杀手穿越古代,开局杀疯了我要掌控自己的福运玄瞳神医:从鉴宝到医国圣手洪荒:我十凶九叶剑草,带飞截教异能觉醒时代初期职场中穿旗袍的巅峰人生重生2004,系统助我人生开挂青符劫快穿:嘴炮大佬开局直接灭渣星穹陷落:双A指挥官是死对头宋韵流年无予伦毕之专属星轨双生纪元:我,超能机械双料大佬新鹿鼎记:理科生韦小宝恐怖的深渊八岁萌娃携系统,文娱圈步步为赢快穿:宿主又在诱拐主神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