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真假碧云剑
夜深了,城中村租来的两室一厅里,却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外卖烧烤和紧张情绪混合的奇特味道。
韩立盯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监控画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画面显示的是三天前,他们伪装成富二代与走私集团中层“黑狐”在高级茶舍接头的场景。他用指尖点了点画面中黑狐身后那个始终低着头的保镖。
“问题就在这里。”韩立声音低沉,“我们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黑狐身上,但这个人,每次我们提到想‘见识一下集团真正的收藏实力’时,他的呼吸频率和站姿都会有极其细微的变化。这不是普通保镖该有的反应。”
李翠花,曾经的明朝女侠,此刻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羊肉串,闻言冷哼一声:“高手善于隐藏气息,但杀意藏不住。我当时就觉着,这人身上有股子血腥味,不像生意人,倒像……锦衣卫里那些专司暗杀的家伙。”
张伟,团队里的技术宅,正操控着无人机从窗外悄无声息地降落,听到这话,手一抖,无人机差点撞上窗框:“我的姐,你别吓人。按你这说法,他们派来个杀手头子跟我们谈生意?”
王胖子从厨房端出一盘洗好的水果,嘴里还叼着半根黄瓜,含糊不清地说:“管他是什么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有碧云剑这把‘国宝加持’,还有胖爷我这智勇双全的……哎哟!”他脚下一滑,果盘脱手,水果滚了一地。
众人看着手忙脚乱捡水果的王胖子,一阵无语。文化冲击的副作用之一,就是王胖子至今还没完全适应光滑的瓷砖地面。
韩立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别闹了。根据我这几天对集团网络踪迹的追踪和这次接头的观察,基本可以确定,黑狐背后还有更高层级的人。这个神秘的保镖,很可能就是关键。他们对我们并不完全信任,这次提出要‘验货’,是个机会,也是个巨大的陷阱。”
“验货?他们想怎么看碧云剑?”李翠花瞬间警觉,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她的软剑为了适应现代生活,早就换成特制的腰带扣了。
“不是看真剑。”韩立切换屏幕,展示出一张设计图,“他们要求我们带剑去指定的废弃工厂‘验明正身’,但我和张伟商量了,不能带真品去。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足以乱真的‘太子’。”
张伟终于把无人机安全收回,兴奋地推了推眼镜:“立哥放心!3d扫描打印,高精度做旧,材料学仿真……我都研究透了!保证做出来的‘碧云剑’,除非用专业仪器检测,否则肉眼绝对分不出真假!就是这剑身上那种……呃……‘历史的包浆’和‘气韵’,得靠胖爷了。”
王胖子一拍胸脯,黄瓜屑乱飞:“包在我身上!想当年在京城,咱也是帮着古玩店老板做过旧糊弄过蒙古鞑子的!这活儿,专业对口!”
李翠花看着摩拳擦掌的两人,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低调而危险的保镖影像,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知道,这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一旦演砸,付出的就不仅仅是笑话了。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出租屋变成了一个手工作坊兼高科技实验室。
张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航空铝合金和特殊的复合陶瓷材料,通过高精度3d打印机,严格按照之前多角度拍摄的碧云剑数据,打印出了剑身和剑格的基本构架。然后,他用微雕工具一点点打磨细节,连剑身上那若隐若现的云纹都复刻得一丝不差。
“电子蚀刻,搞定云纹深度和渐变。”张伟戴着放大镜,屏息凝神,如同进行一场精密手术,“再喷上一层特制的哑光金属漆……完美!”
接下来是王胖子的舞台。他不知用什么方法,调出了一种混合了灰尘、泥土、极细微金属氧化物和一点点厨房油烟的神秘膏体。“这叫‘岁月精华霜’!”王胖子得意洋洋,用软布蘸着膏体,在冰冷的合金剑身上细细擦拭、揉搓、抛光。他手法娴熟,轻重缓急极有章法,重点照顾剑柄、剑格等容易磨损的部位。
“这里,得有点铜绿的感觉,对,就是这样,幽幽的……”
“剑刃不能太新,得有点使用过的痕迹,但不是缺口,是那种……嗯,斩过东西的微痕!”
“包浆!重点是包浆!要润而不油,亮而不贼!”
韩立在一旁看着,偶尔提出意见:“胖子,明代中晚期冶炼技术的特点,剑脊和剑刃的质感应该有细微差别……” “知道知道,‘千锤百炼’和‘冷锻’的质感嘛,立哥你放心,我懂!”王胖子头也不抬,完全沉浸在他的艺术创作中。
李翠花则负责“感觉”校准。她拿起初步做旧完成的仿制品,在手中掂量,挥舞,感受重心和风声。“重量差了三钱,挥舞时的破空声比真剑稍显尖锐。真剑有灵,此物虽像,却无魂。”她评价道。
张伟立刻记录数据,调整内部配重;王胖子则琢磨着如何通过表面处理让剑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
经过数轮调整,当最终的“高仿碧云剑”呈现在众人面前时,连韩立都忍不住惊叹。剑身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云纹古朴,包浆温润,甚至握在手中,都能感受到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微凉的质感。若非早知道真品被秘密藏在天花板夹层里,他们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那把历经沧桑的碧云剑。
“好了,‘太子’准备就绪。”韩立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怎么把这出戏唱好了。”
验货地点定在市郊一座早已停产的化工厂仓库。时间是午夜十一点。
仓库内部空旷而破败,高大的穹顶垂下几根断裂的钢缆,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气味。只有几盏临时接上的大功率照明灯,在中央区域投下惨白的光圈,光圈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韩立穿着一身看似随意实则价格不菲的潮牌,手里拎着一个特制的黑色合金剑匣,走在最前面,努力扮演着一个寻求刺激和利益的“二代”。王胖子和张伟跟在他身后,一个故作镇定东张西望,一个则抱着笔记本电脑,看似紧张实则不断通过隐藏在眼镜框里的微型摄像头记录环境。李翠花则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运动服,落后几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
黑狐带着四五个人已经等在光圈中央,那个神秘的保镖依旧如影随形地站在他侧后方,帽檐压得很低。
“韩少,很准时嘛。”黑狐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目光立刻黏在了韩立手中的剑匣上。
“货,带来了。钱,准备好了吗?”韩立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和傲慢。
“规矩,验完货再说。”黑狐示意了一下。
韩立深吸一口气,将剑匣放在旁边一个废弃的铁皮桶上,按下开关。剑匣盖缓缓滑开,在惨白的灯光下,那柄精心仿制的碧云剑静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衬垫上,幽光流转,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黑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上前一步,就欲伸手。
“慢着。”一直沉默的保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他上前一步,取代了黑狐的位置,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剑上。
韩立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怎么?这位兄弟不信?”
保镖没理他,而是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打开,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扫过剑身。“成分分析,符合宣称的年代特征……”他低声自语,仪器没有报警。这是张伟早就预料到的,材料上做了针对性的屏蔽处理。
接着,保镖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拿起仿制剑,手指一寸寸地抚摸过剑身、剑格、剑柄。他的动作极其专业,感受着重量、平衡、纹理,甚至用指甲在不起眼的地方轻轻刮擦,检查做旧层次。
王胖子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心里疯狂祈祷他特调的“岁月精华霜”能经得住这等高手的检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仓库里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和保镖检查时细微的摩擦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保镖的动作停住了。他的手指停留在剑格与剑身连接处的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接缝上——那是3d打印层积时理论上最可能留下破绽的地方。
韩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伟的额头渗出了冷汗。王胖子几乎要闭上眼睛。
保镖的手指在那处轻轻按压,摩挲,停留了足足十秒。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手指,将剑放回剑匣,对着黑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东西没问题。”黑狐脸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韩少果然是信人。钱,已经准备好了,按照你的要求,不连号的旧钞,就在后面的车里。”
韩立等人心中巨石落地,几乎要虚脱。成功了!
就在双方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准备进行下一步交易时,异变陡生!
“嗡——!”
一阵极其轻微,但穿透力极强的震动声,猛地从仿制碧云剑上传来!同时,剑身表面竟然泛起了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如水波般的涟漪光华,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消失。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诡异,除了始终高度戒备的李翠花和那个感知敏锐的保镖,其他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保镖猛地转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箭矢,瞬间锁定在李翠花身上!他之前所有的低调和隐匿瞬间消失,一股凌厉无比的气势爆发出来。
“能量共振?剑灵呼应?”保镖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惊疑和绝对的肯定,“你们调包了!真剑就在附近,而且……在她身上!”
他手指直指李翠花!
原来,李翠花为防万一,将真正的碧云剑用特制隔热防探测材料包裹,贴身绑在了背上。她修炼的内功心法与碧云剑似乎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在刚才极度紧张与放松的转换瞬间,气机不自觉外泄,竟引发了与真剑的微弱共鸣,被这仿制品(其核心材料可能对能量敏感)意外放大显现!
“动手!”保镖厉喝一声,不再伪装,身形如鬼魅般扑向李翠花!他身后的几名手下也同时掏出武器。
“撤!”韩立几乎在同时大吼,一把合上剑匣抱在怀里。
张伟猛地按下笔记本电脑的一个快捷键。
“砰!砰!砰!”
仓库高处几个提前布置好的烟雾罐瞬间爆炸,浓密的白色烟雾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
王胖子则从怀里掏出几个乒乓球大小的东西,用力摔在地上。“尝尝胖爷的‘臭气弹’改良版!”刺鼻的、堪比生化武器的恶臭瞬间在烟雾中扩散,引得对方一阵剧烈咳嗽和咒骂。
混乱中,李翠花身形急退,避开保镖迅猛的一抓,反手从背后抽出真剑,布料撕裂声清晰可闻。真剑出鞘,在烟雾中似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清吟,剑身光华内敛,却自有一股森然之气。
那保镖眼神一凝,攻势更急,手法狠辣刁钻,显然是格斗大师。李翠花凭借高超的轻功和剑术在烟雾中与之周旋,剑光闪烁,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竟是棋逢对手。
“走这边!”韩立根据提前规划的路线,大声指引。张伟和王胖子一边用随身携带的非致命性武器(如强光手电、噪音发生器)干扰追兵,一边朝着仓库侧面的一个破洞冲去。
四人凭借着默契的配合和事先的准备,勉强冲出了仓库,钻进停在隐蔽处、发动机一直没熄火的汽车。
“快走!”韩立喊道。
张伟一脚油门,汽车如离弦之箭般蹿出,冲入茫茫夜色。
仓库门口,烟雾稍稍散去,黑狐气急败坏地冲出来,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对着对讲机咆哮:“追!给我追!他们跑不了多远!东西一定在他们身上!”
那个保镖则静静地站在仓库门口,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缓缓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张冷峻而带有疤痕的脸。他抬起手腕,对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通讯器,用那种沙哑的声音低语:
“目标确认。碧云剑真品现世,持有人具备非正常能量反应,疑似……同类。请求启动‘清道夫’预案。”
夜色浓重,郊区的公路蜿蜒向前,车灯划破黑暗。后视镜里,已经能看到远处闪烁起追踪车辆的灯光。
韩立紧紧抱着装有仿制剑的匣子,李翠花抚摸着怀中真实的碧云剑,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凝重。
这次的对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难缠,更危险。那个保镖最后的低语,如同一个不祥的预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清道夫”……是什么?
汽车引擎轰鸣,在未知的危险追逐下,向着城市的方向亡命飞驰。接下来的路,恐怕更加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