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脱离掌心的刺痛还未散尽，沈清璃的身影已如疾风般掠过，素白的衣袖狠狠拂过景遥的手腕，将那枚即将飞入云层的光团死死按回她掌心。玄色光晕在两人交叠的手间剧烈震颤，像是被强行拽回牢笼的困兽，发出细碎的嗡鸣。
“不能交！”沈清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染上了几分破碎的沙哑。她抬手抹去唇角溢出的血痕，目光却死死锁着云层深处，仿佛要将那藏在云雾后的神明看穿，“你以为交出灵枢就能换百姓安稳？从一开始，这就是场骗局！”
景遥猛地怔住，掌心的灵枢像是感受到了她的错愕，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夙缨也收了剑，银眸里满是惊疑——他追随秩序之神千年，从未听过“骗局”之说，可沈清璃此刻的神情，绝不是凭空捏造。
山脚下的浊气似乎察觉到变故，翻涌的速度骤然加快，灰黑色的浪尖已经舔舐到渝州城的城墙，砖石在腐气中发出“滋滋”的消融声。沈清璃却像是没看见这危急景象，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扣住景遥的手腕，将那枚与她血脉相连的灵枢举到半空。
“当年水神大人预见神界将陨，耗费半生修为将九墟灵枢拆分，其中最核心的‘生元’，根本不是器物，而是融入了景遥前世的神裔血脉！”沈清璃的声音穿透风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经过三世轮回，灵枢早已与她的神魂、血脉彻底绑定，所谓‘取出’，不过是……”
她的话语顿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还是逼着自己说完：“不过是借着‘取灵枢’的名义，要她的命！灵枢离体之日，便是她魂飞魄散之时，到时候别说护百姓，连她自己都留不下！”
“你胡说！”云层深处传来秩序之神震怒的咆哮，原本晴朗的天幕瞬间被乌云笼罩，几道金色雷霆劈落在荒原上，将地面砸出深深的裂痕，“水神当年明明将灵枢封印于神器之中，怎会融入血脉？沈清璃，你敢编造谎言污蔑神明！”
“污蔑？”沈清璃冷笑一声，抬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枚淡蓝色的印记——那印记形如流水，正是水神座下侍者的象征，“我曾是水神大人的贴身侍女，亲眼看着她将生元注入景遥前世的魂魄。若你真能单独取出灵枢，为何三百年前在幽冥裂隙，要借着‘借灵枢之力’的名义，暗伤景遥的神魂？”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在原地，景遥猛地想起三百年前的旧事——那时她刚觉醒神裔之力，便被秩序之神召去封印裂隙，过程中总觉得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如今想来，哪里是“借力”，分明是对方在试探灵枢与她的绑定程度！
夙缨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握剑的手开始发抖。作为曾经的护法，他曾参与过三百年前的封印，当时秩序之神说景遥“神力不稳”，让他暗中压制她的灵力，现在才明白，那根本是为了削弱灵枢与她的联系！
“就算灵枢与她绑定又如何？”秩序之神的声音变得阴狠，云层中降下无数金色光刃，朝着三人射来，“今日要么她主动献祭神魂，要么我便让这渝州百姓，陪她一起陪葬！”
光刃破空的锐响刺得人耳膜生疼，沈清璃将景遥护在身后，指尖凝结出淡蓝色的水盾。可水盾在金色光刃面前如同薄纸，刚接触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景遥看着身前摇摇欲坠的背影，又望向远处城墙下绝望哭喊的百姓，掌心的灵枢突然剧烈发烫，像是在呼应她心中翻涌的情绪。
就在水盾即将破碎的瞬间，夙缨突然拔剑上前，银色剑锋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光刃。他回头看向景遥，眼底满是愧疚：“当年是我糊涂，今日……我护你们。”
三道身影在荒原上呈三角而立，面对头顶的神明与脚下的浊浪，景遥突然握紧了掌心的灵枢——她知道，这场以苍生为饵的棋局，该由她亲手破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