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金光大盛未歇，斩灵卫统领已拔剑出鞘。
“锵”的一声，玄铁剑划破凝滞的空气，直指阶下玄衣人：“景遥，你可知罪？”
景遥脚步未停，玄色衣袍扫过金砖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记得半月前与斩灵卫并肩对抗魔族时，这位统领还拍着他的肩说“同是护界之人”，如今剑峰上的寒光却比魔族的利爪更刺骨。
“统领这是何意？”他垂眸看向那柄剑，眸中映着剑刃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胸口处，墟渊契的暗纹正隐隐发烫。
“天道已言，你是六界祸根！”另一名斩灵卫厉声喝道，手中锁链“哗啦”展开，链节上的符文闪烁着诛邪之光，“留你一日，六界便多一分危险，今日定要将你就地格杀！”
话音未落，数十道身影已如鬼魅般围拢过来。这些曾与他一同踏平过魔窟、守过昆仑结界的修士，此刻眼中只剩警惕与杀意。景遥忽然想起他们曾在雪夜围着篝火分食烤肉，有人说家中有等待归期的妻儿，有人说想在战后去凡间看一场桃花。
“格杀我，便能阻止九枢现世？”景遥缓缓后退半步，指尖暗纹悄然亮起，“你们可知九枢已现世六枚？可知剩下三枚藏于何处？”
斩灵卫的动作顿住了。他们只知天道预言，却从未想过九枢的下落本就只有景遥知晓。
就在此时，一道紫衣身影自殿外飘入，环佩叮当声打破僵局。墨姬扶着鬓边的珠花，笑意盈盈地看向景遥：“景遥上仙何必与他们争执？斩灵卫向来只知遵天命，却不懂变通呢。”
她眼波流转，目光在景遥腕间暗纹上停留片刻：“神裔一族倒是觉得，天道之言未必是唯一解。上仙若愿与我族合作，未必不能找到第三条路。”
景遥认得她——神裔族长之女，手握上古传承的秘术，向来与天界貌合神离。他挑眉：“神裔想如何合作？”
“九枢既已现世六枚，不如先由我族保管。”墨姬指尖轻叩玉盏，殿角忽然浮现出三道虚影，正是神裔的三大长老，“待集齐后，我族以秘法重铸封印，既不必劳烦上仙自毁，也能保六界无虞。”
“一派胡言！”斩灵卫统领怒喝，“神裔向来觊觎墟渊之力，岂会安好心？”
墨姬轻笑一声，袖中飞出一卷古籍，书页在半空展开，露出泛黄的字迹：“至少我族有古籍记载，而你们，只会用剑指着曾并肩的战友。”
景遥看着剑拔弩张的两方，忽然觉得可笑。昨日还能同饮一壶酒的人，今日便要为虚无缥缈的预言刀刃相向；而看似伸出援手的，眼底却藏着更深的算计。他抬手按住心口，墟渊契的悸动越来越烈，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不必了。”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方都静了下来，“我的路，我自己选。”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玄光冲出紫宸殿。斩灵卫的怒喝、墨姬的轻笑、众仙的惊惶，都被抛在身后。云层掠过耳畔时，景遥忽然想起那个凡间孩子塞给他的糖，甜意似乎还留在舌尖。
他握紧拳，暗纹在腕间烧得滚烫。
原来从成为宿主的那天起，他就已是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