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手感……”黄景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手感？”年轻小伙急得满头大汗。
“很熟悉。”
黄景晨低喝一声，猛地向后发力，试图将水下的东西拉动。
然而，那东西纹丝不动。
黄景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再次发力，弓着身子，整个人和水下的东西展开了一场角力。
鱼竿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几乎成了一个半圆形。
年轻小伙看着那根细细的鱼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黄哥！小心！线！线要断了！别硬拉啊！”
“断？”
任彬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他调整了一下摄像机的角度，确保能拍到最清晰的画面。
“别说一条鱼，上次那个两百斤的鼎都给硬生生拖上来了。说句不好听的，用这玩意儿去拉一门两吨重的大炮都问题不大。”
就在他震惊的时候，黄景晨终于撼动了水下的东西。
他咬着牙，一寸一寸地往回收线，胳膊上的青筋暴起。
随着那东西被拖得越来越近，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猛地从水下翻涌上来。
那是一种混合了淤泥的腐败、水草的腥臭，还有某种未知有机物发酵了几百上千年的味道。
“呕……”
年轻小伙首当其冲，被这股味道熏得脸色发绿，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嘴巴一阵干呕。
“我操……什么味儿啊！太他妈上头了！”
与他的狼狈不同，任彬的眼睛里却迸发出了狂热。
他不但没退，反而还往前凑了两步，激动地喊道：“来了来了！就是这个味儿！宝贝要出水了！”
黄景晨此刻已经顾不上那股恶臭了。
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和水下巨物的对抗上。
终于，在最后一声怒吼中，他用尽全力将鱼竿向后一扬！
“哗啦！”
一个黑乎乎的长条状物体被猛地拽出水面，带着大片的淤泥和水草，重重地砸在了岸边的草地上。
“砰！”
一声闷响。
世界安静了。
风声，水声，干呕声，全都消失了。
黄景晨、任彬、年轻小伙，三个人，六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被黑色淤泥完全包裹的物体。
直播间里的弹幕疯了，现实中的三个人也快疯了。
“这……这他妈……又是个啥玩意儿？”年轻小伙哆哆嗦嗦地指着地上那坨黑乎乎的东西。
任彬没说话，他只是死死地攥着摄像机，镜头牢牢锁定着那个散发着千年恶臭的圆柱体，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黄景晨丢开鱼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草地上。
他没看那东西，而是先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在线人数。
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极其恐怖的数字。
“收工。”黄景晨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着镜头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回洗车场，开箱。”
任彬二话不说，放下摄像机，走过去就要搭手。
……
黄景晨拖着臭烘烘的物品回到洗车场。
“让让。”
黄景晨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都让让，麻烦让条路。”他一边说，一边径直朝着洗车场的中央空地走去。“刚钓了个大家伙，得赶紧洗出来。”
这话一出，全场都愣住了。
钓了个大家伙？
人群闻声回头，只见故宫博物院的副院长，荣信江，正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极其复杂的表情，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无法掩饰的狂喜。
“你们知道三个小时前，那尊兽首耳青铜尊被拉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荣信江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是他现在那副模样！一团黑乎乎的淤泥，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站在他身边的首都大学历史系教授任宛平也跟着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显然也激动到了极点。
“荣老说得没错。如果我没猜错，小黄同志……他可能……可能又钓上来了一件！”
又……钓上来了一件？
现场在一瞬间的安静后，彻底哗然。
所有人都懵了。
什么意思？
那尊初步鉴定为商周时期的青铜重宝，是被这个年轻人用鱼竿……钓上来的？
现在，他又去钓了一个回来？
这他妈是去钓鱼还是去进货了？
这时那些老教授们，纷纷围过来啧啧称赞。
“年轻人嘛，有活力！爱钓鱼是好事，是好事啊！劳逸结合嘛！”
“辛苦了辛苦了！这路上一定很累吧？快，快把东西卸下来，我们来看看！千万别累着你！”
“小黄同志真是年少有为，国之栋梁啊！一眼就看出来你不是一般人！”
任彬和年轻小伙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黄景晨倒是见怪不怪，他将那个依旧散发着恶臭的“黑疙瘩”稳稳地放在了洗车场中央。
上百号人，里三层外三层，瞬间将那东西围得水泄不通。
要不是有警察在外面维持秩序，恐怕都有人要直接扑上去了。
“拍！必须拍下来！这他妈是历史性的场面！”任彬反应过来，眼睛里冒着精光，扛起摄像机就往前挤。
他知道，这个时候跟上去拍，可能会惹怒那些老专家，但这个险，值得冒！这流量，不，这是见证历史的机会，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年轻小伙犹豫了一下，也一咬牙跟了上去。他现在已经麻了，只想亲眼看看，这坨比之前那个还臭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洗车场因为地处郊区，场地开阔，足以容纳这两百多号人。
很快，在荣信江和任宛平的指挥下，现场变得井然有序。
灯光组架设了高亮度的无影灯，将中央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考古工具箱被一个个打开，各种刷子、探针、竹签摆放得整整齐齐。
一群学者教授戴上白手套和口罩，趴在地上，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台最精密的外科手术。
而黄景晨，却被挤到了人群外围。
他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坐下，百无聊赖地捡起脚边的小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旁边的水坑里丢，溅起一圈圈涟漪。
任彬挤不进最核心的圈子，只能在外围拍一些全景。他看到黄景晨这副悠闲的样子，忍不住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问。
“不是，黄哥，这世纪大开箱呢，主角怎么跑这儿摸鱼来了？那帮老教授怎么没让你上手？”
黄景晨撇了撇嘴，把手里的石子丢掉，拍了拍手。
“他们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