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你们吵来吵去，有没有问过我们越城人的意见？东西是在我们越城钓上来的，要我说，就放我们越城博物馆！】
【得了吧，你们越城博物馆那小庙，放得下这尊大佛吗？别回头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那我提议放首都历史博物馆！也是国家级的，离故宫还近，荣院长和赵馆长可以天天去串门多好！】
【哈哈哈哈你们都是魔鬼吗？】
除了归属地之争，另一波弹幕则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感，疯狂@着之前那些带节奏的黑子。
【之前说主播炒作的那些人呢？脸疼不疼啊？】
【还有说这是假货的“大神”呢？出来走两步啊！】
【看见没，四大佬现场鉴定，官方认证的“生坑”真品，味儿正得很！】
【那些黑子早就销号跑路了，这会儿估计躲在哪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呢。】
【这脸打得，啪啪响，隔着网线我都能听见回声。】
【各大媒体的记者已经疯了，我同学就在现场外围，说好多媒体车都堵在路口了，进不来！】
【估计明天头版头条全是主播！】
弹幕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四位专家却完全沉浸在了学术的世界里。
“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一器一范’，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这件方尊的形制，遍查史料，都未曾见过类似的记载，太珍贵了。”张景海教授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充满了感叹。
“是啊，”荣信江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方尊肩部的浮雕。
“你们看这夔龙纹，线条的起伏转折充满了力量感，但又不像晚周那种过于繁复的风格，保留了商代那种原始、粗犷的生命力。”
“这种风格的演变，恰好填补了我们研究中的一个空白点。”
赵锐的嗓门最大，他指着方尊的腹部，激动地喊道：“最关键的是这里！你们看，这些刻纹！这不是铸造时就有的，是后来刻上去的！”
几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方尊的腹部，在饕餮纹的间隙中，确实有利器刻画出的痕迹。
这些痕迹非常纤细，甚至有些杂乱，与整体雄浑厚重的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像是……某种场景的记录？”任宛平教授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
“对！就是记录！”赵锐一拍大腿，“你们看这个，像不像一个跪着的人？他面前摆着祭品。旁边这个，是一头被捆绑的牛！这绝对是祭祀场景的再现！”
“可是，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记录？商周礼器，庄重肃穆，在上面进行二次刻画，这在当时算不算是对神灵和祖先的不敬？”张景海教授提出了疑问。
这个问题让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确实，这不符合常理。
“景晨，搭把手，把这边抬起来一点，我们看看底部的纹饰。”荣信江招呼道。
“好嘞。”
黄景晨应了一声，走上前。
然后，在四位专家和直播间上百万观众的注视下，他气沉丹田，双臂猛地一较劲。
“走你！”
沉重的青铜方尊被他硬生生抱离了地面。
黄景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他只是觉得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
“荣院长，要翻个面吗？”他抱着方尊，脸不红气不喘地问。
荣信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你……你轻点，轻点放回去，然后把它……把它转个方向就行。”
开玩笑，这要是磕了碰了，他得心疼死。
“哦，好。”
黄景晨听话地将方尊稳稳放回地面，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方尊的一个兽首耳，轻轻一拨。
青铜器在他手里就像一个不倒翁，嗡地一声，稳稳地旋转了九十度。
动作行云流水，轻松写意。
四位大牛看得眼皮直跳。
赵锐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小子，力气比牛还大。”
黄景晨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他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用尽全力去转它，它会不会像个陀螺一样，在地上高速旋转起来？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罪过罪过，这可是国宝，怎么能有这么亵渎的想法。
他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继续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
专家们的讨论还在继续。
“你们看这几道红色的痕迹，”任宛平指着刻纹中的一些缝隙，“像是某种矿物颜料，历经三千年，竟然还能保留下来，简直是奇迹。”
“会不会是朱砂？”张景海推测，“在古代，朱砂常用于祭祀和书写，有辟邪驱秽的含义。”
“有可能！”赵锐的眼睛亮了，“用朱砂描绘祭祀的场景，刻在最重要的礼器上，这说明这场祭祀的规格极高，意义非凡！”
荣信江沉吟着，手指在空中比划：“这些刻纹的风格，潦草，急促，充满了动感。它不像是在一个安稳的环境下，由工匠精心雕琢而成。”
“更像是一个亲历者，在事件发生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东西，复刻在了这件方尊上。”
他的话，为整个场景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悲壮的色彩。
一个古老的商朝贵族，在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重大祭祀后，怀着激动或恐惧的心情，拿起利器，在这件他最珍视的青铜器上，一笔一划地刻下了自己的记忆。
那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四位专家都陷入了沉思，仿佛穿越了三千年的时光，亲眼看到了那个刀与火，血与酒的蛮荒时代。
黄景晨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虽然很多专业术语他听不懂，但这种亲身参与到国宝研究中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他就像一个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顶级学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知识。
有时候，四位专家会为一个细节争得面红耳赤，陷入僵局。
每到这时，黄景晨这个“门外汉”就会被推出来当苦力。
“景晨，把方尊往左边挪十公分。”
“景晨，打点光过来，对，照这个角。”
“景晨，换个角度，让我们看看另一面。”
黄景晨乐此不疲，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高精度的起重机和人形补光灯。
偶尔，他也会在四人争论不休的时候，从一个完全外行的角度，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比如，当四人都在争论一处模糊刻纹到底是一只鸟还是一条蛇的时候。
黄景晨凑过去看了一眼，挠挠头说：“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个翅膀？”
任宛平教授扶着眼镜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对啊！这不是一个完整的动物，这可能只是神兽的一部分！比如，应龙的翅膀！”
这个全新的思路，瞬间为他们的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黄景晨嘿嘿一笑，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