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终于知道了那只手是怎么来的了。
“啪嗒……啪嗒……”
那声音，正是来源于此。
那只悬浮的最终，落在了浑然不觉的组长的左肩上。
组长猛地打了个激灵，缩了一下脖子，显然察觉到了肩膀上突如其来的触感。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排列整齐的格子间，闪烁着休眠指示灯的电脑，以及远处那三个依旧埋头苦干的光秃头顶。
“奇怪……”组长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脸上掠过一丝困惑。
他似乎想不明白那突如其来的寒意从何而来，只当是中央空调的冷风。“怎么这么冷？”他嘟囔着，下意识地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夹克，似乎想驱散那股仿佛能渗入骨髓的阴冷。
暂时失去了继续训斥程序员的兴致，大概是觉得今晚诸事不顺。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什么看不见的晦气，转身准备回自己角落里的独立办公室。
就在他转身，目光扫过办公区入口时，正好看到了僵立在玻璃门旁的云霄和苏晴。
“你们还没走呢？”组长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带着被打扰后的不悦和一丝残留的烦躁。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灰败。
他朝他们走了两步，似乎还想说什么。
突然，他前进的脚步一个趔趄，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随即扭曲成一个极度痛苦和惊骇的模样。
他抬起右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眼睛瞪得极大，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嘴巴张开，却只发出“嗬……嗬……”的痛苦吸气声。
最后，沉重地向前扑倒下去！
一声闷响。
组长蜷缩在地，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着，捂住胸口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濒死的青灰。
他的眼睛依然圆睁着，瞳孔扩散，却不再看向云霄和苏晴，而是死死地、充满极致恐惧地，盯向自己头顶上方的虚空，那里。
在云霄和苏晴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个穿着陈旧西装的完整鬼影，正缓缓地显现在他眼中。
鬼影低着头，模糊的面部轮廓对着地上抽搐的组长。
苏晴见状，双腿一软，但还没来得及跌坐在地，云霄就扛起她转身跑向楼梯间。
“姑奶奶，你现在可别腿软！”
恐怖片第一铁律，不能在密闭空间等死，特别是电梯！
向下……十七层、十六层……直到十三层。
漫长的十八层楼梯，在昏暗诡异的应急灯光下，仿佛没有尽头。
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脚步在寂静的楼梯井里被放大，咚咚咚……仿佛不止他一人的脚步声。
肩上的苏晴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开始挣扎。
云霄也有些累了，放下了她。
“霄哥……刚才……组长他……”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消散的恐惧。
“打电话，报警。”云霄打断她，声音严厉。他自己心里也乱成一团，这次自己怎么又摊上这种倒霉事儿！好在那东西还没追上来。
他也掏出手机准备摇人，但手机没有一格信号，身旁的苏晴也摇了摇头，泪水挂在眼角。
苏晴也正捧着手机，手指颤抖地试图解锁屏幕。屏幕光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满是泪痕的眼角。
她抬起头，迎上云霄的目光，绝望地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没……没有信号……一格都没有……”她的语气颤抖。
最后的希望，似乎随着那空白的信号格一起消失了。
孤立无援。
惨绿的应急灯光下，上方的楼梯转角空荡荡，只有扭曲的阴影。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滴水声，从他们上方，楼梯的上方，遥遥传来。
是错觉？还是……
“啪嗒。”
又一声。比刚才似乎……清晰了一点点？方向也更明确，就是从他们下来的方向，十八层附近。
那东西……下来了？还是仅仅只是……某种回音？
云霄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发白。他看了一眼苏晴，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濒临崩溃的惊恐。
“他奶奶的！”云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签，在苏晴诧异的注视下狠狠将其折断。
“这是什么？”
“我摇人儿呢。”说完云霄扶起苏晴，继续往楼下跑。
他的动作重新带上了力量，似乎那折断的木签给了他某种虚幻的底气。
两人再次跌跌撞撞地向楼下冲去。
然而，几分钟后，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冲过又一个转弯平台，满怀期待地看向墙上的楼层标识时，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
18F。
他们又回到了十八层。
“不……不可能！”苏晴失声叫道，腿一软，几乎瘫倒。“我们明明一直在往下跑！下了至少十几层了！”
云霄也是心头巨震，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鬼打墙。
“啪嗒……啪嗒……”
上方的滴水声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就在头顶不远处的上一层。
而下方的沉重撞击和拖行声，也似乎更近了，仿佛就在上一层的防火门后徘徊。
。。。 。。。
楼下，写字楼正门前。
那辆以一个近乎漂移的急刹姿态停下的亮黄色出租车，车门打开。
来人很清瘦，甚至显得有些文弱，大概二十七八岁，一米八的身高在合身的深色中式立领外套下，隐约勾勒出精悍而非瘦弱的身体线条。
他脸上架着一副款式简约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略显苍白的嘴唇。
蒋文杰下车后，并未急于冲进大楼。
他先是抬头，目光透过墨镜，静静地扫视着这栋被夜色和不安笼罩的写字楼。
接着，他无视了大门旁保安亭里还在打瞌睡的保安，步履从容地走向旋转门。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没有丝毫急切。
他径直走入大厅，目光甚至没瞟向电梯或楼梯间指示牌，便直接走向电梯间。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在他身后又依次熄灭。
电梯门光滑如镜，映出他的身影。
他伸出修长而干净的手指，按下了18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拢，轿厢平稳上升。
蒋文杰静静地站在中央，墨镜后的目光低垂，似乎落在自己手腕那串缓缓捻动的佛珠上。
电梯内的灯光映照着他苍白的下半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楼层数字在屏幕上跳动：10…12…15…
当数字跳到“17”时，电梯内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一股阴冷的气息，仿佛从金属壁板的缝隙中悄然渗入，轿厢内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蒋文杰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没有抬头，只是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无声地念诵了一句什么。
手腕上的佛珠似乎随之泛起一层极淡的温润光泽，那渗入的阴冷气息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悄然退散。
“叮。”
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