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看着哥哥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维持着平静,将手中刚拿起的书放下,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父亲都是为你好……”
亚莱:“……”
他像是被这句话噎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懑。
随即他几步走到利奥那张舒适的单人沙发旁,有些泄气般地重重倒了进去,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用一种带着控诉的语气说:
“刚刚还心疼我呢……怎么跟父亲聊完就改了立场?”
他侧过头,瞥向利奥。
利奥冷笑一声,走到他对面坐下,浅色的眼睛里带着清晰的责备:
“谁让你一天到晚净想着去参加这些歪门邪道。父亲的做法没什么不对的。”
亚莱撇撇嘴,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更关心另一点:
“父亲怎么跟你说的?关于你那个……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妻?”
利奥沉默了一下,选择性地重复了父亲的话:
“……他说是为了家族,为了让佩尔·菲尼特回归莱奥瓦尔德家。”
“我就知道!”
亚莱猛地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嗤笑道。
“他肯定不会告诉你全部真相!他永远都是这样,只告诉你他认为你需要知道的!”
利奥的心微微一沉,他看着亚莱:
“你知道什么?”
亚莱向前倾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利奥,声音压得更低:
“你知道埃洛伊偷走的‘传家宝’到底是什么吗?”
利奥屏住了呼吸:“是什么?”
亚莱的嘴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家族……莱奥瓦尔德,据说世代传承着一种稀有的血脉天赋——预言。”
“而继承这种预言能力的标志,就是一双……金色的眼睛。”
金色的眼睛!
利奥立刻想起了族谱上埃洛伊照片里那双金色眼眸。
“这双金色的眼睛,会随着血脉传承。”
亚莱继续道,语速加快。
“埃洛伊,就是他那一代的预言传承人。所谓的‘偷走传家宝’,根本就是个幌子!真相是,他不肯听从家族的安排,留下来和家族内定的女巫结合,生下延续血脉的孩子!他带着这双眼睛,也就是他自身,和他爱的麻瓜女人私奔了!”
利奥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然后,他为了寻求庇护或者说实现抱负,他把其中一只眼睛献给了格林德沃!”
亚莱的声音带着一种揭露秘密的激动,
“而剩下的一只,就由他和那个麻瓜女人的后代继续传承。”
他盯着利奥瞬间苍白的脸,掷地有声地说出了结论:
“也就是说,你那个所谓的未婚妻,佩尔·菲尼特,就是那个继承了剩下‘眼睛’的人!而她,也拥有预言的能力!”
利奥的大脑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摇头:
“……所以,父亲让我和她结婚,是为了……”
“为了让你们生下同样带有预言血脉的孩子!”
亚莱替他说完了后面的话,语气尖锐,
“为了夺回并延续这份力量!利奥,你还不明白吗?你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为了家族利益,用来延续珍贵血脉的工具!”
“不可能!”
利奥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有些颤抖,“这太荒谬了!”
亚莱也站了起来,他比利奥高大半个头,此刻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弟弟:
“利奥,醒醒吧!父亲他首先是莱奥瓦尔德家族的族长,然后才是我们的父亲!在他的天平上,家族利益永远优先于个人情感!你看看我们家族现在!表面上光鲜,实际上呢?一直在吃老本,影响力大不如前,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
他上前一步,抓住利奥的肩膀,语气变得急切而充满诱惑力:
“放了我,利奥!帮我解开这个镯子!我会帮你的!我研究黑魔法,寻找力量,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我们!为了摆脱这种被掌控的命运!我们莱奥瓦尔德家族不应该一直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下去!也不应该仅仅依靠着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能力过活!如果我们能站对位置,如果格林德沃的继承人成功了,我们就能站在魔法界的顶端!拥有真正的力量和话语权!”
“别想了!亚莱!”
利奥用力甩开他的手,眼里燃烧着怒火和坚决。
“我不准!我绝不会让你去,也绝不会参与这种疯狂的计划!”
“利奥!”
亚莱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再次试图抓住利奥,声音里带着一种恳求。
“我打听到,那个继承人……他可能有办法彻底治疗你那个不稳定的灵魂!”
“我不需要!”利奥斩钉截铁地拒绝,“邓布利多教授会帮我!”
“邓布利多?!”
亚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用力,双手紧紧嵌制住利奥的手腕,将他按在书桌边缘,脸凑近。
“邓布利多他已经自顾不暇了!英国那个神秘人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谁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万一他死了呢?利奥!你怎么办?!你的灵魂怎么办?!”
就在亚莱情绪极度激动,几乎要失控的瞬间,他左手腕上的那个秘银镯子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呃啊——!”
亚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抓住利奥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般向后踉跄几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然后滑坐到地上。
他大口喘着气,脸上激动的潮红迅速褪去,眼神中的偏执和狂热也像潮水般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虚弱。
“亚莱!”
利奥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立刻扑了过去,蹲下身扶住他。
“你没事吧?!亚莱!”
就在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了父亲阿蒂尔冰冷而饱含怒意的声音,隔着门板也清晰可闻:
“亚莱!滚出来!”
亚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抬起手,看着那已经恢复平静、却依旧冰冷地箍在手腕上的秘银镯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他挣扎着站起来,利奥扶了他一把。
亚莱站稳后,低着头,不敢看利奥的眼睛,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无力,还带着一丝残留的颤抖:
“……是,父亲……”
他转向利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关心,有无奈,也有深深的疲惫:
“抱歉,利奥……我好像……又失控了……”
利奥看着他这副样子,听着他被某种力量强制平静下来的道歉,心中充满了混乱。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亚莱默默地、有些踉跄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回头。
“……亚莱?”
利奥对着安静的门口,喃喃地唤了一声,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预言之眼……血脉传承……格林德沃的继承人……治疗灵魂的方法……
这些信息碎片疯狂地在他脑海中旋转、碰撞。
父亲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而亚莱则向他展示了隐藏的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要按照家族的安排,去见那个佩尔·菲尼特,甚至……和她结婚吗?
一股巨大的迷茫和抗拒感淹没了他。
他下意识地想找人倾诉,想听听朋友们的意见。
他走到书桌前,拿出羊皮纸和羽毛笔,墨水蘸了又蘸,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能写什么?
写他家族诡异的预言血脉?
写他被迫的婚约?
写他哥哥投靠黑巫师未遂?
这些秘密太过沉重,也太过危险,他不能把他们也拖下水。
最终,他颓然地放下了笔,将空白的羊皮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这一夜,利奥睡得极其不安稳,纷乱的梦境交织着金色的眼睛、蓝色的火焰和西里斯在阳光下对他露出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利奥早早醒来,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找亚莱。
他需要知道更多。
他来到亚莱的卧室门口,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
他尝试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纹丝不动,一层无形的魔法屏障将他的手弹开。
是强大的禁制咒语。
父亲这次是铁了心要将亚莱隔离起来。
利奥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立刻传来了动静,亚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利奥?”
“是我。”
利奥应道,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好似这样能离里面的哥哥更近一些。
门内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亚莱带着歉意的声音:
“……利奥,抱歉,昨天……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指的是昨天情绪激动时嵌制住利奥手腕的事情。
利奥下意识摇了摇头,想起对方看不见,才出声:
“还好。”
他顿了顿,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压低。
“亚莱,关于那个‘传家宝’,除了预言之眼,你还知道什么?父亲提到的,埃洛伊偷走了两件。”
门后的亚莱似乎也坐了下来,背靠着门,声音透过木板传来:
“……我是之前,趁着父亲不在,偷偷潜入他书房里的密室,在一本家族记录上看到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记录上说,莱奥瓦尔德家族代代传承的两个传家宝,其实是一对相辅相成的能力。一个,是埃洛伊继承的,可以窥视未来碎片的‘预言之眼’。”
“而另一个,被称为‘全知之石’,是一块金色的宝石。据说……它拥有的力量,是能够追溯过去,甚至……能与过往的痕迹产生共鸣。”
预知未来,探查过去。
利奥消化着这个信息。
如果预言之眼在佩尔·菲尼特身上,那么全知之石呢?
是被埃洛伊一起带走后,献给了格林德沃?
还是他传给了自己的后人,也就是佩尔·菲尼特?
似乎猜到了利奥的想法,亚莱继续说道:
“记录上没有明确说全知之石的下落,但既然埃洛伊一起偷走了,很可能……也落入了格林德沃之手,或者被他藏了起来。”
话题再次回到了令人窒息的现实。
利奥的声音低沉下去:
“亚莱……关于佩尔·菲尼特……”
“我知道,”亚莱打断他,语气带着了然。
“你不接受。我理解。”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不想见她,我可以帮你。”
利奥一愣:“什么?”
“我可以帮你。”
亚莱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
“我之前……为了……,偷偷制作了很多通往英国的门钥匙。”
利奥的心脏猛地一跳:
“……亚莱!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感到一阵心惊,亚莱背地里到底做了多少危险的事情?
门后的亚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带着点自嘲:
“不重要了,不是吗?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利奥屏住了呼吸。
“听着,利奥,我其中一个门钥匙,就藏在你房间衣柜最底层的抽屉夹缝里,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银色金属扣子。触碰它,念出‘归途’,它就能直接把你送到英国家里附近。你如果想去英国,就用它吧。”
利奥僵在原地,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逃离?
这其实是利奥本身下意识的想法。
但……这样一走了之,真的可以吗?
家族会如何反应?父亲会多么震怒?
或许会被父亲立即抓回来,然后会让父亲很失望,但利奥还是很想逃离。
“……我不知道……”
利奥的声音充满了犹豫和矛盾。
亚莱似乎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轻松了些:
“别担心,利奥。如果你跑了,我可以替你……和你那位未婚妻好好聊聊。说不定她见识到我的魅力后,会转而喜欢上我呢?那你就不需要联姻了。”
他试图用这种玩笑的方式给予利奥支持,尽管这支持听起来如此不靠谱。
“亚莱……”
利奥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是父亲阿蒂尔回来了。
门内外的对话戛然而止。
“利奥,”
阿蒂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跟我到书房来。”
利奥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道:
“……我晚点再来看你。”
然后转身跟着父亲离开了。
在书房里,阿蒂尔开始教导利奥那个追踪家族核心成员的魔法。
这是一个极其精妙且古老的魔法,依赖于血脉的联系和家族印记的共鸣。
利奥的天赋在此刻展现无疑,他专注地聆听着父亲的讲解,魔杖尖尝试着勾勒出复杂的轨迹,感受着那无形中连接着莱奥瓦尔德血脉的细微魔力丝线。
经过几次尝试,他闭上眼,仔细感受,成功地捕捉到了那种独特的感应,虽然还很微弱,但确实感知到了亚莱在房间里。
“很好,利奥。”
阿蒂尔看着利奥这么快就掌握了基础,笑了笑,但随即他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记住这个魔法,但更要记住,家族印记是用来守护,而非监视。同时,”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利奥。
“这段时间少和亚莱接触。他心性被黑魔法侵蚀得太严重了。根据我的观察,他现在对于你……有一种不正常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他可能会为了达成他自己的目的,或者他认为‘对你好’的目的,而伤害到你。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利奥想起昨天亚莱激动时嵌制他手腕的力道,以及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偏执眼神。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父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父亲……我不想和佩尔·菲尼特订婚。”
阿蒂尔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的目光如同深潭,静静地看着利奥,沉默了几秒,才说道:
“利奥,这是必须的……为了莱奥瓦尔德家族的未来。”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眼中那抹不愿屈从的微光,最终只是摆了摆手,语气带着结束谈话的意味。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出去吧,利奥。”
随即利奥被阿蒂尔用魔法推出了书房。
利奥站在原地,看着书房的大门,沉默了很久。
沟通是无效的,反抗似乎也看不到出路。
那枚藏在抽屉里的金属扣子,像是一个充满诱惑又危险重重的潘多拉魔盒,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