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
利奥因为始终查不到关于那块灰色石头的任何有用信息，决定再次去试探一下邓布利多。
他希望那位睿智的校长至少给一点隐晦的提示，让他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他来到八楼，靠近那个巨大的滴水兽石像。
还没等他说出口令，就听到校长办公室门口传来一阵压抑着怒气的争吵声。
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年轻、尖锐，带着激动和委屈的女声，另一个则是邓布利多那平和的嗓音。
利奥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他听出那个女声是属于上学年代替普威特教授来代过几节黑魔法防御术的莫丽·韦斯莱。
他们的谈话断断续续，有些词句被石门的隔音效果模糊了，但因为愤怒而拔高的声音让一些关键的碎片还是飘进了利奥的耳朵里。
莫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为什么费……吉迪翁……加入？！我……是想……亲手……”
邓布利多的声音太平稳，听不太清：“……我理解……，……危险……非常……不能……愤怒……”
“危险？！”莫丽的声音拔高了，导致格外清晰，“他杀了……他杀了我的祖父！！……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还有他那些追随者！我难道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吗？！”
邓布利多似乎叹息了一声：“埃利阿斯他……，……你……年轻，……家庭，……需要……你不能……仇恨吞噬……”
“我需要做点什么！阿不思……”莫丽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坚持。
接着是一段更模糊的对话，莫丽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利奥一点都听不到了。
接着石门滑动，利奥躲在角落，看着莫丽红着眼眶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的声音传来，他站在门口，看向利奥的方向：
“利奥，站在外面很久了吧？有什么事吗？”
利奥从阴影中走出来，因为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而惊疑不定。
加入？报仇？埃利阿斯·普威特教授真的遇害了？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对着门口的邓布利多微微颔首：
“没什么，邓布利多教授。我只是……路过。”
邓布利多看着他，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深邃，他微微一笑，没有追问：
“是吗？那祝你今天愉快，利奥。”
利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来到有求必应屋。
利奥进来时，詹姆几人正各自写着选修课的期末论文。
他们的阿尼玛格斯计划一直在进行中，但天气并不给力，到现在都没一场暴风雨来临过，最多是一点绵绵细雨。
几人只能一直保持念咒，一直等待那天到来。
利奥走到西里斯身边坐下，没有拿出书，只是撑着头开始想事情。
詹姆看人齐了，突然放下手里的羽毛笔，神神秘秘说道：“嘿，你们听说了吗？梅耶斯教授，好像要辞职了！”
利奥微微蹙眉：“为什么？她教得挺好的。”
格拉迪斯·梅耶斯教授虽然严厉，但教学扎实，对待所有学院也算公正，利奥对她的印象不错。
詹姆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指了指旁边正在小心翼翼整理糖果包装纸的彼得：
“是彼得前几天偷听到的！对吧，彼得？”
彼得被点名，吓了一跳，手里的糖果差点掉在地上，他连忙点头：
“对，对……我前几天帮弗立维教授搬一些旧书时，不小心……偷听到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在走廊上谈话……提到了梅耶斯教授……”
莱姆斯放下了手中的算术占卜图表，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他们具体怎么说？”
詹姆接过话头，模仿着大人说话的语气：
“说是有人威胁了她的家人！她害怕了，去找邓布利多教授辞职。但邓布利多教授希望她至少把这一学年教完，毕竟现在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代课老师。”
西里斯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用羽毛笔逗弄着打盹的“刺头”，闻言嗤笑一声，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威胁家人？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莱姆斯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
“说起来，好像每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都会出点什么事……”
詹姆像是想到了什么，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梅林啊！你们说这个职位该不会真的被诅咒了吧？就像传说中那样？”
西里斯耸了耸肩，语气依旧漫不经心，但眼神锐利：
“说不准。也许不是诅咒，是有些人不想让我们学到真正有用的防御魔法。”
利奥突然开口：
“……神秘人为什么对这个职位这么执着？”
詹姆挠挠头，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他也想来当老师？”
“想来培养食死徒预备役还差不多。”西里斯嗤笑一声。
利奥沉默了片刻，抬起眼，说道：
“我刚刚在校长办公室外，听到韦斯莱夫人和邓布利多校长在谈话。”
他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她提到了‘报仇’，还有‘加入’……语气很激动，和神秘人有关。”
有求必应屋里安静了一瞬。
“韦斯莱夫人？”詹姆愣了一下，“她想加入什么？报仇？”
莱姆斯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显然想得更深：
“难道……邓布利多教授在组织什么？”
西里斯逗弄“刺头”的动作停了下来，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所以，梅耶斯教授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家人才被威胁？”
他扯了扯嘴角，“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彼得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太可怕了……还好我们……我们还在学校里……”
“在学校里也不代表绝对安全……”
利奥的声音依旧冷静，但眼底却多了一丝深思。
“神秘人的影响无处不在。教授辞职，巫师家庭受到威胁……这不仅仅是报纸上的新闻了。”
他影响着他们的老师，影响着他们同学的家庭，甚至可能在未来某一天，直接影响到他们自己。
西里斯坐直了身体。
“所以得反抗。”
他言简意赅。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和他那群疯狗一样的追随者越来越猖狂，邓布利多不可能坐视不理。他肯定是在组织人手对抗他们。”
彼得听到后，小声嗫嚅：
“对抗神秘人？那太危险了……”
“危险才刺激！”
詹姆立刻被这个想法点燃了，他兴奋地一拍桌子，差点打翻墨水瓶。
“如果我们也能加入就好了！想想看，像真正的傲罗一样，跟那些食死徒正面较量！保卫霍格沃茨，保卫魔法界！”
莱姆斯虽然不像詹姆那样冲动，但眼中也流露出认同和一丝向往：
“如果邓布利多教授真的在组织这样的力量，那一定是为了正义和更伟大的利益。我们能做点什么就好了……”
西里斯没说话，但他发亮的眼神表明了他与詹姆抱有同样的想法。
眼看伙伴们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利奥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行。”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来源——利奥。
他坐在那里，脸色平静，但浅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热度，像结了一层薄冰。
“为什么不行？”詹姆不服气地反驳，“我们有能力加入！”
“有能力？”
利奥重复了一遍。
“有能力在魁地奇球场上打赢比赛？还是有能力在夜游时躲过费尔奇？詹姆，对抗神秘人不是一场冒险游戏，也不是学院杯比赛。”
利奥的视线扫过詹姆兴奋的脸、莱姆斯向往的眼神，最后落在西里斯那跃跃欲试的脸上。
“我们连o.w.L.s考试都还没通过，连最基础的防御咒语都可能施展不稳。你们觉得邓布利多教授会需要一群还没毕业的学生去对抗连成年巫师都闻之色变的黑巫师吗？”
他顿了顿，语气甚至带着点严厉：
“邓布利多教授劝阻莫丽·韦斯莱，就是因为危险。连已经毕业的成年女巫，都被认为需要谨慎，你们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先管好你们自己，顺利从霍格沃茨毕业，拿到N.E.w.ts证书，再来说其他的。现在的你们，加入任何组织都只是累赘，甚至可能因为冲动和缺乏经验，害人害己。”
詹姆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莱姆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承认利奥说得有道理。
彼得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件事到此为止。在毕业之前，谁也不准再提‘加入’这种事。”
利奥说完不再看他们，平静得开始拿出自己的书。
但只有利奥自己知道，他平静外表下翻涌的暗流。
他泼冷水，用现实打击他们的热情，不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不够成熟，能力不足。
更是因为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当听到“加入”、“报仇”、“危险”这些词时，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人的结局。
詹姆和莉莉失去生命……
彼得被西里斯杀死……
西里斯被关进阿兹卡班……
莱姆斯穷困潦倒，失去所有朋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
他不能让这些发生。
其他人怎么样，他或许会惋惜，会遗憾，比如对普威特教授，比如对愤怒而悲伤的莫丽·韦斯莱。
但那种惋惜是遥远的，带着旁观者的叹息。
可詹姆、莉莉、莱姆斯、彼得……尤其是西里斯。
他们不行。
如果所谓的“对抗组织”会将他珍视的这些人推向危险的境地，那他宁愿他们永远胆小懦弱。
他的道德感可以很灵活，他的底线可以很模糊。
但保护这几个人，是他绝对的核心。
为此，他不介意显得冷酷，不介意被误解为畏缩，甚至……不介意在必要时，采取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他们有事。
哪怕要与所谓的“正义”背道而驰。
短暂的沉默后，西里斯忽然笑了一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他重新拿起羽毛笔，漫不经心地继续逗弄“刺头”：
“也是，管他外面怎么乱，反正……”
他顿了顿，灰色的眼睛扫过在场的几人，最后在利奥身上停留了一瞬。
“……我们在一起就行。”
詹姆立刻恢复了点活力，附和道：
“没错！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虽然这话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利奥没有接话，目光在羊皮纸上停留了许久，却没有写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