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的话让利奥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他与西里斯之间的关系。
惯着他？纵容他？
这些词汇让他感到陌生又刺耳，却无法轻易反驳。
于是，他决定尝试一下，这次不去主动哄西里斯。
他想看看，如果不那么“惯着”他，西里斯会有什么反应，或许这能让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健康一些。
第一天，相安无事。
西里斯只是用那双阴沉的灰眼睛远远地瞪着他，好像在等待他主动上前解释。
第二天，西里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在变形术课上，他故意把椅子拉得吱呀作响，坐在离利奥最远的位置。
利奥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熟悉的、带着质问和不满的视线黏在自己背上，但他没有回头。
第三天，西里斯显然已经快要气疯了。
他的耐心耗尽，烦躁几乎化为实质。
詹姆和莱姆斯都识趣地远离风暴中心，连彼得都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按照西里斯预想的剧本，利奥应该在课后就立刻来找他，哪怕只是说一句“别生气了”。
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提出“补偿”，比如让利奥陪他去霍格莫德，或者单独跟他一起去夜游，再或者仅仅是允许他靠得更近一些。
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排练好了该如何“矜持”地接受利奥的道歉，又如何“不经意”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然而，利奥没有来。
他甚至开始巧妙地避开所有可能单独遇到西里斯的场合。
图书馆选择更偏僻的角落，吃饭时要么提早要么推迟，上下课路线也变得飘忽不定。
这种刻意的疏离，比直接的争吵更让西里斯难以忍受。
他感觉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无处发泄，只能在内里熊熊燃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烦躁地抓乱了那头总是显得不羁的黑发，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像困兽一样踱步。
“他到底什么意思？”
“就因为那个伯斯德？他就为了那个拉文克劳的书呆子不理我？”
詹姆试图安抚他：“也许利奥只是需要点空间……”
“空间？”西里斯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
“他怎么就突然需要空间了？以前都没这样过！”
而利奥这边，日子也并不好过。
他确实需要空间来理清思绪，但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他总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黑色的身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会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当预想中的互动没有发生时，会莫名的失落。
城堡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安静，也更……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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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四天。
莉莉正和斯内普并肩走向图书馆，讨论着某个魔药配方的改良。
斯内普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扫过走廊上那些三五成群、喧闹走过的学生，尤其是在看到格兰芬多们时，他的眼神会变得更加阴沉。
“西弗，你在听吗？”
莉莉忍不住问道，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斯内普收回目光，抿了抿唇。
“嗯。你刚才说……”
他只是重复了莉莉的话。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独自一人靠在墙边、望着外面出神的利奥。
这景象有些奇特，毕竟最近他身边几乎总跟着西里斯·布莱克那个吵闹的影子。
莉莉眼睛一亮，对斯内普说：
“等一下，西弗，我去跟利奥打个招呼。”
斯内普看着利奥，眉头皱了一下，低声道：
“你和他倒是越来越熟了。”
语气里带着一点酸意。
莉莉没太在意，已经快步走到了利奥身边。
“嘿，利奥！真难得看到你落单。”
她笑着打趣道。
“怎么，和布莱克吵架了？”
利奥收回视线，看到是莉莉，微微摇了摇头：“不算吵架吧。”
他语气平淡，但莉莉能听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只是觉得……我俩不能总是这么黏在一起。也该有点自己的空间。”
莉莉恍然大悟，笑了起来：
“怪不得刚才在休息室看到布莱克，脸黑得跟坩埚底似的，波特跟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原来是在你这儿受挫了。”
利奥：“……”
他有些无奈地笑笑。
莉莉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有趣，开玩笑地邀请：
“他终于不霸占你了，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图书馆？”
她指了指不远处等着的、脸色不太好看的斯内普。
利奥看了看莉莉，又瞥了一眼明显不耐烦的斯内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
看着利奥走过来，斯内普的脸色更沉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胳膊率先转身朝图书馆走去。
莉莉对利奥抱歉地笑了笑，快步跟上了斯内普。
利奥则安静地跟在后面。
刚走到一条走廊岔路，利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就看到走廊深处的西里斯和艾瑞克两人。
利奥立刻就知道，肯定是西里斯找艾瑞克麻烦去了。
他连忙告别莉莉他们，往这西里斯他们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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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将所有的怒火都归咎于艾瑞克·伯斯德身上。
在他看来，就是那个家伙的突然出现和多管闲事，破坏了他和利奥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
终于，第四天的下午，西里斯在从魔法史教室到图书馆的走廊里堵住了独自一人的艾瑞克。
“伯斯德。”
西里斯的声音冷得像冰，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艾瑞克完全笼罩，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艾瑞克停下脚步，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布莱克。”他淡淡地回应。
“你跟利奥说了什么？”
西里斯逼近一步，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艾瑞克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讽刺：
“我怎么了？布莱克。我以为你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了，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
“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他上前一步，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别多事。”
“他是我的朋友，就与我有关。”
艾瑞克寸步不让，眼神锐利。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是什么心思，布莱克。但利奥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你那些过界的举动只会让他困扰！”
“我提醒他远离一个对他别有所图、试图用情绪控制他的人，有什么问题？”
“别有所图？控制？”
西里斯冷笑一声，他右手已经按在了插在袍子内的魔杖上，语气阴森。
“你再说一遍？”
艾瑞克也警惕了起来，手悄悄摸向自己的魔杖：
“难道不是吗？你看着他的眼神，就像……”
西里斯迅速抽出魔杖，直指艾瑞克，杖尖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火药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西里斯·布莱克！”
利奥站在走廊尽头。
他快步走来，眼里凝结着寒霜，先是迅速扫了一眼被魔杖指着的、面色紧绷的艾瑞克，确认他没事。
然后才将目光牢牢钉在西里斯身上。
西里斯听到利奥的声音，身体僵了一下。
举着魔杖的手臂没有放下，但力道松懈了些。
他紧紧抿着唇，脸色难看至极。
利奥没有去看西里斯的魔杖，而是直接对上他那双燃烧着怒意的灰色眼睛，命令道：
“西里斯，放下魔杖，过来。”
这句话好似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
西里斯握着魔杖的手指收紧又松开，他狠狠地瞪了艾瑞克一眼，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放下了魔杖。
他没有立刻走向利奥，而是固执地站在原地，但紧绷的身体明显软化。
利奥没有重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几秒后，西里斯像是耗尽了所有抵抗的力气，低着头，一步步地挪到了利奥身边。
他依旧板着脸，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高兴”，但那种攻击性的气场已经消失了。
利奥这才转向艾瑞克，语气带着歉意：
“抱歉，艾瑞克。我之后再找你。”
艾瑞克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个桀骜不驯的西里斯·布莱克仅仅因为利奥一句话就收敛了所有獠牙，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利奥一眼，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利奥和西里斯。
利奥没有立刻说话，他看了一眼身边依旧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西里斯，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拉住了西里斯的手腕。
带着点强硬，拉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西里斯被他拉着，没有反抗，也没有挣脱。
但他依旧固执地沉默着，任由利奥把他拉到一处废弃的盔甲陈列室后面。
这里足够隐蔽，无人打扰。
一停下脚步，西里斯就猛地甩开了利奥的手，背对着他，肩膀紧绷。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利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解。
“就因为我没和你在神奇动物课一组？西里斯，我们是朋友，但不是连体婴。我有权利和其他人交往，有自己的空间。”
“朋友？”
西里斯转过身，语气激动。
“你把我当朋友？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三天！利奥·莱奥瓦尔德！你整整躲了我三天！连个眼神都不给我！就因为那个伯斯德说了几句屁话？”
“我没有躲着你！”
利奥反驳，但语气有些底气不足，他确实刻意保持了距离。
“我只是……需要想想。”
“想什么？想怎么离我远点吗？”
西里斯逼近一步，他紧紧盯着利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受伤和愤怒。
“是不是他告诉你我很危险？告诉你我别有用心？告诉你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
利奥没想到西里斯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他看着西里斯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里面除了怒火，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委屈，像一只被主人无故抛弃的大型犬，既愤怒又无助。
“他没有那么说。”
利奥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他只是觉得……我或许太纵容你了。而我觉得……他可能有点道理。”
“纵容？”
西里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
“利奥，你告诉我，我强迫你做过任何事吗？我限制过你的自由吗？是！我是喜欢黏着你！喜欢靠着你！喜欢找你！这就算纵容吗？如果这让你觉得困扰……”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滚开？为什么非要这样……这样冷着我？”
他说完，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利奥。
利奥沉默地看着他。
西里斯的话语狂风暴雨般砸向他，将他之前的那些冷静分析和疑虑冲击得七零八落。
他忽然意识到，西里斯的感情是如此直白、炽热，甚至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疯狂。
而自己那些关于“界限”、“纵容”的思考，在这种纯粹的情感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和残忍。
他看到了西里斯眼中的受伤，看到了他那份不擅长表达的笨拙和急切。
这个人，骄傲、叛逆、从不向任何人低头，此刻却在他面前，将最真实、最不设防的情绪完全摊开。
利奥的心软了。
那点因为艾瑞克的话而产生的疑虑，在西里斯这番话面前，悄然消散。
他或许还是不明白西里斯对他到底是哪种“喜欢”，但他知道，他不想看到西里斯这样难过。
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充满了无奈。
“我没有觉得困扰。”
他轻声说，蓝色的眼眸对上了西里斯的目光。
“至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困扰。”
西里斯愣住了，像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眼中的怒火和委屈褪去，只剩下茫然。
“我只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紧密地……需要。”
利奥斟酌着用词，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情感流露的场面。
“艾瑞克的话让我有点混乱。但我没想躲着你，也没想离你远点。”
他顿了顿，看着西里斯依旧有些怔忪的表情，补充道，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安抚：
“下次…我会和你一组的，我们约好了不是吗？”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赦令。
西里斯紧绷的肩膀彻底松弛下来。
他低下头，黑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是西里斯·布莱克式的妥协和低头。
他绝不会道歉，但他会用这种方式，告诉利奥，他听到了，他接受了。
利奥看着他那副别扭又顺从的样子，心里最后那点无奈也化开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西里斯的手臂。
“走吧，”利奥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
“和我一起去图书馆？”
西里斯抬起头，虽然脸上还有点残余的不自然，但那股阴郁的低气压已经一扫而空。
他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了利奥身边。
阳光透过高窗洒在走廊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重新交织在一起。
利奥想，或许艾瑞克说的并不全对。
有些界限，本就因人而异。
而和西里斯·布莱克做朋友，注定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他妥协了，或者说，他接受了这份独一无二的、吵闹又炽热的“友谊”。
现在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