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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飞舟庞大的阴影,如同巨鲸搁浅,沉沉压在天空城外城边缘的“迎仙渡”浮空平台上。

柳如烟、萧战等五人,在周遭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漠然的目光洗礼下,强自镇定地沿着光洁的舷梯拾级而下。

脚底踏实的触感传来,不再是飞舟甲板的微颤,而是某种冰冷坚硬、仿佛能吸纳所有声音的奇异石材。

空气骤然不同,浓郁得近乎粘稠的天地灵气,带着各种驳杂的气息——草木清芬、金属的微腥、火焰的灼热、丹药的异香、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来自遥远浮空熔岩岛的硫磺味——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涌入他们的口鼻肺腑。

“嘶…” 石猛猛地吸了一口气,壮硕的身躯竟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黝黑的脸上涌起一层异样的潮红,瓮声瓮气地低吼:“好…好猛的气!跟灌了烈酒似的!”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肌肉,皮肤下隐约有土黄色的光晕流转,才勉强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灵气压迫。

柳如烟站在最前,白衣在平台微风中轻轻拂动。她深吸一口气,饱满的胸脯起伏,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与那丝微妙的窒息感。

她目光扫过眼前:巨大的平台如同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大陆,停泊着数百艘形制各异、大小不一的飞舟法宝,有的如同宫殿般华丽,有的则狰狞如巨兽。更远处,是那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城——天空城!

数十座倒锥形的浮空巨岩构成了它的基座,巨岩之上,是无数由水晶、玉石、奇异金属、甚至某种巨大生物骨骼建造的悬空楼阁、空中花园、高耸入云的炼器塔、流淌着岩浆的奇异岛屿……它们被无数道纵横交错、流光溢彩的“灵轨”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张覆盖天地的立体巨网。

无数修士驾驭着飞剑、法器、灵兽、甚至直接踏空而行,在那密集的光轨网络中有序穿梭,拉出一道道绚丽的光尾,如同流动的星河。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这座梦幻之城上,亿万道光芒在无数水晶尖顶、金属塔楼、灵光护罩上跳跃、折射、汇聚,将整片天空都渲染得流光溢彩,仿佛诸神的国度坠入了凡尘。

巨大的水晶屏幕上滚动着虚幻的文字与画面,宣告着天骄会的盛况;无形的音浪混合着鼎沸人声、灵兽嘶鸣、法宝嗡鸣,形成一股巨大的喧嚣洪流,冲击着每一个初临者的耳膜。

“这就是…中洲天空城…” 柳如烟喃喃自语,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背景音中。她素来清冷自信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自身的渺小。

南荒大宗门的光环,在这座汇聚了整个人族精华的巨城面前,显得如此黯淡。她握紧了袖中的粉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战意,如同冰冷的火焰,在她心底悄然燃起。

就在柳如烟等人被这宏大的“仙家气象”冲击得心神摇曳,努力适应着空气中粘稠的灵气与喧嚣时,在飞舟庞大船体投下的阴影最深处,靠近那排散发着机油、蒸汽和淡淡焦糊味的动力锅炉排气口附近,一扇毫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圆形检修舱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

一颗圆滚滚、头发乱糟糟的脑袋,贼兮兮地探了出来。陈实那双绿豆小眼滴溜溜乱转,警惕地扫视着舱门外的情况。

没有想象中的人声鼎沸,只有飞舟锅炉低沉的轰鸣和排气口喷出的灼热气流。他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由飞舟船体、平台支撑柱和堆积如山的货运箱柜构成的阴暗夹角里。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的锈味、劣质润滑油的刺鼻味和平台石材的冰冷气息。

“呼…还好还好,没人注意这旮旯…” 陈实松了口气,肥胖的身躯像只灵巧(?)的土拨鼠,哧溜一下从狭窄的舱门里钻了出来,还不忘顺手把舱门虚掩上。

他肩膀上,小灰也探出了小脑袋,银蓝色的风翎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光泽,绿豆大的小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走,小灰,咱们走‘后门’!” 陈实压低声音,猫着腰,肥胖的身躯紧贴着冰冷的船体金属外壳,蹑手蹑脚地朝着记忆中的“废弃物通道”方向摸去。

他怀里揣着那卷画满“鬼画符”的兽皮地图,此刻成了他唯一的行动指南。

绕过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空货箱,穿过一条堆满废弃缆绳和破损木板的狭窄过道,眼前豁然出现一条更加阴暗、更加逼仄的通道入口。

通道宽仅容两人并行,地面是粗糙未经打磨的石板,湿漉漉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腐烂菜叶、劣质丹药的焦糊味、金属碎屑的腥气、还有淡淡的排泄物馊味。

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明污渍。一块锈迹斑斑、字迹模糊的铁牌钉在入口上方:“废料清运,闲人免入”。

与前方平台主通道的喧嚣华丽、灵气盎然相比,这里仿佛是天空城光鲜表皮下的另一面,是它新陈代谢产生的污浊与废物的必经之路。

然而,陈实站在这条通道入口,非但没有丝毫嫌弃,反而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一种回到熟悉战场的兴奋感。

“就是这儿!胖爷的VIp通道!”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纳百川令”。

令牌非金非玉,入手温润。当他将其举起,对准通道口旁边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镶嵌在石砖里的灰色晶石凹槽时,令牌背面的微型漩涡图案,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极其微弱地自行旋转,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淡白色光晕。

“嗡…”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锅炉轰鸣淹没的蜂鸣响起。通道口那层原本肉眼难辨、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的淡灰色光幕,在令牌的“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无声地荡漾开来,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内,是更加昏暗的光线,但通道畅通无阻。深处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金属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以及几声粗鲁的吆喝:

“快点快点!辰时三刻前这车废丹渣必须送到化灵池!耽误了时辰,魔苔滋生,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呸!这鬼地方的味儿…真他娘的冲!比俺们乡下猪圈还难闻!”

“少废话!赶紧搬!搬完这趟,疤脸哥请喝酒!”

人声、车声、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构成了一幅底层劳作的鲜活图景。陈实深吸一口气——嗯,是熟悉的“宝藏”气息!他绿豆小眼精光四射,毫不犹豫地一矮身,肥胖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为了捡漏练出来的),带着头顶同样兴奋地“啾啾”两声的小灰,敏捷地钻进了那道缝隙。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身后的喧嚣和浓郁的灵气瞬间被隔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通道内更加浑浊、更加接地气的现实。光幕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将飞舟的阴影和锅炉的轰鸣也隔绝在外。

通道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墙壁高处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的、蒙着厚厚灰尘的劣质萤石散发着惨淡的微光。地面湿滑,混杂着各种不明污渍和散落的垃圾。

几个穿着破烂短褂、身材精瘦、脸上或带着麻木或带着凶悍的汉子,正费力地推着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金属推车,车轮碾过石板,发出刺耳的噪音。

推车上,堆积着小山般的、冒着丝丝热气的黑色粘稠废渣,正是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的主要来源。

陈实的突然出现,像一颗滚圆的石头投入了这滩污浊的死水。

推车的汉子们动作一顿,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穿着洗得发白杂役服、体型却异常扎眼的胖子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愕、警惕、审视,以及毫不掩饰的排斥与轻蔑。

“哪来的肥猪?新面孔啊?”

“走错路了吧?这他妈是倒垃圾的地方,不是酒楼后厨!”

“嘿,还带着只杂毛鸟?当宠物养呢?也不怕被这儿的毒气熏死!”

“看他那傻愣愣的样儿,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粗鄙的嘲笑和毫不客气的驱赶声此起彼伏。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眼神尤其凶狠的汉子(正是之前吆喝请喝酒的“疤脸哥”)推开挡路的同伴,大步流星地走到陈实面前,几乎把脸贴到陈实的鼻子上,一股浓烈的汗臭和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喂!死胖子!”疤脸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他伸出沾满黑泥的手指,几乎戳到陈实圆滚滚的肚皮上,“耳朵聋了?还是眼瞎?没看见牌子?‘闲人免入’!懂不懂规矩?这他娘的是疤脸爷的地盘!赶紧滚蛋!别挡着道儿!”

唾沫星子喷了陈实一脸。小灰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悍气息惊得炸开了全身银蓝风翎,发出尖锐的“唧唧”声,绿豆小眼里充满了警惕。

陈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堆起他惯有的、带着几分谄媚和卑微的笑容,熟练地点头哈腰:“哎,哎,这位大哥息怒,息怒!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对不住,对不住!”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再次掏出怀里的“纳百川令”,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到疤脸李眼前。

“大哥您看,小弟不是闲人,有这个…有这个通行令!是专门负责…呃…负责资源回收再利用的!南荒排位战特殊贡献奖!绝对正规!有官方许可的!”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可信,同时用眼神示意小灰稍安勿躁。

疤脸李狐疑地眯起眼睛,盯着那块令牌。令牌材质奇特,上面的“纳百川”古篆和流转的微光,看起来倒不像假货。他身后的几个汉子也凑了过来,低声议论。

“纳百川令?好像…有点印象?”

“南荒来的土包子?排位战…听说今年南荒第一是个叫青云的穷酸门派?”

“嗤,管他什么令!一个南荒来的肥猪杂役,也配跟疤脸哥讲规矩?揍一顿扔出去算了!”

疤脸李没理会手下的聒噪,他一把夺过令牌,粗糙的手指在令牌表面摩挲着,又对着光线看了看那流转的微光,眼神闪烁不定。

他混迹底层多年,眼光毒辣,知道这令牌不简单。但他更清楚,在这片三不管的“垃圾江湖”,背景再硬,也得按地头蛇的规矩来!

“哼!”疤脸李将令牌随手丢回给陈实,力道不轻,砸得陈实手一抖。“有令牌又如何?这城南丹渣场,是老子疤脸李带着兄弟们一车一车趟出来的!

想在这儿刨食?” 他狞笑一声,露出满口黄牙,再次逼近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陈实窒息,“行啊!按规矩来!新人进场,先交‘开张费’!不多,十块下品灵石!或者…”

他贪婪的目光扫过陈实怀里,似乎想找出点值钱玩意儿,“…拿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抵债!”

十块下品灵石!对陈实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他全身家当加起来也没这么多!至于值钱东西…除了怀里那块要命的星纹铁片和司徒玄给的保命石子,就剩下小灰了!哪一个都不能给!

“这…这位大哥…” 陈实额头冒汗,脸上谄媚的笑容都快僵住了,一边后退一边试图解释,“小弟…小弟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实在…实在拿不出十块灵石啊!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小弟保证,捡到好东西,一定…一定孝敬大哥您一份?”

“通融?” 疤脸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兄弟们,这肥猪说让老子通融?哈哈哈!” 他身后的汉子们也哄笑起来,眼神越发不善。

“没钱?那就给老子滚!” 疤脸李脸色陡然一沉,耐心耗尽,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猛地朝陈实的衣领抓来!这一下又快又狠,显然是想把这个碍眼的胖子直接拎起来扔出去!

“小心!” 小灰感受到主人强烈的危机,发出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厉鸣!银蓝色的风翎根根倒竖,如同炸开的钢针!

就在疤脸李那布满老茧、沾着污垢的大手即将触碰到陈实油腻衣领的刹那——

异变陡生!

陈实只觉眼前猛地一花!肩膀上的小灰化作一道模糊的银蓝虚影!并非攻击,而是它的双翼以一种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频率和玄奥轨迹疯狂振动!一股奇异的、近乎透明的涟漪以它为中心骤然扩散!

时间仿佛被强行拉扯、扭曲!

疤脸李志在必得的一抓,明明感觉已经碰到了那油腻的布料,指尖甚至传来了粗粝的触感!但下一瞬,他骇然发现,自己抓到的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那胖子的身影,连同他肩膀上那只怪鸟,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在原地!

“什…?!”

疤脸李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他抓空的手还僵在半空,身体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前倾,显得异常滑稽。

“人呢?!”

“见鬼了?!”

“疤脸哥…那…那胖子…”

疤脸李身后的几个汉子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通道深处昏暗的光线下,距离疤脸李等人十丈开外、靠近一堆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废弃金属桶旁边,空气如同水波般再次荡漾了一下。

“噗通!哎哟!”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坠地声和痛呼,陈实那肥胖的身躯凭空出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结结实实地摔在湿滑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污水。他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怀里的地图差点脱手飞出。

“啾…啾啾…” 小灰虚弱地趴在陈实乱糟糟的头发上,原本璀璨的银蓝风翎此刻黯淡无光,小胸脯剧烈起伏,绿豆眼半闭着,发出细若游丝的鸣叫,显然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几乎脱力。

陈实龇牙咧嘴地撑起上半身,顾不上满身污秽和疼痛,第一时间惊恐地看向疤脸李的方向。

只见疤脸李和那几个汉子,如同中了石化术,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度的震惊与骇然之中。他们死死地盯着陈实摔出来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如同白日见鬼!

通道内,只剩下金属推车车轮无意识的轻微滚动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的沉闷撞击声。污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疤脸李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因常年混迹底层而充满戾气和算计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盯住了十丈外、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陈实,还有他头上那只萎靡不振的银蓝色怪鸟。

那眼神里,之前的贪婪、凶悍、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惧和一种面对未知强大存在的本能敬畏。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空间…挪移?!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了他所有的勇气。能在天空城底层混成一个小头目,疤脸李绝不是蠢货。他很清楚,能带着人(鸟)进行如此精准短距离空间挪移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那绝对不是他这种蝼蚁能招惹的!别说他,就是他背后那点微不足道的靠山,在这种能力面前也屁都不是!

这个南荒来的胖子…和他那只怪鸟…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实挣扎着终于爬了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污秽,也顾不上安抚虚弱的小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看着疤脸李那惊惧的眼神,脑子飞速运转。

完了完了!底牌暴露了!小灰的空间能力在这种地方暴露,简直就是小儿持金过闹市!司徒师叔祖的警告言犹在耳!天机阁…那些专门搜罗奇人异士的恐怖组织…

跑!必须立刻跑!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一弯腰,就想再次钻进旁边那堆散发着恶臭的废弃金属桶后面。

“等…等等!” 一个干涩嘶哑、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通道内死寂的压抑。

是疤脸李!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看到陈实要跑,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竟下意识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抬起手,却又不敢真的去拦,那只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姿态显得极其怪异和卑微。

“兄…兄弟!留…留步!” 疤脸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讨好和小心翼翼,脸上的刀疤都因为肌肉的扭曲而显得柔和了几分,“误…误会!都是误会!疤脸…疤脸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高人!该打!该打!” 他说着,竟然真的抬手,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他身后的几个汉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跟着疤脸李的动作,齐刷刷地后退一步,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疤脸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惊疑不定、随时准备跑路的陈实,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飞快地说道:

“兄弟…不!大哥!您…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这…这城南丹渣场,您看上哪块地界,随便挑!随便捡!我疤脸李和兄弟们,绝不敢有半句废话!不仅不要开张费…以后您在这儿,有什么脏活累活,或者…或者看上什么东西够不着,招呼一声,兄弟们帮您办得妥妥帖帖!”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陈实的脸色,尤其是他头顶那只萎靡的银蓝色小鸟,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只求…只求大哥您高抬贵手,别…别跟小的们计较…” 疤脸李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腰弯得更低了。

他此刻无比确定,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胖子,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恐怖存在!那只鸟,更是深不可测!能交好是万幸,最差也要让对方别记恨!

陈实愣住了。他看着眼前前倨后恭、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疤脸李,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噤若寒蝉的汉子,脑子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这剧本不对啊?不是应该喊打喊杀,然后自己狼狈逃窜,从此被地头蛇追杀吗?怎么变成…对方纳头便拜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卷画满作战计划的地图,又感受了一下头顶小灰微弱的呼吸,再看向疤脸李那张写满恐惧和讨好的脸,一个极其荒谬却又无比诱人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烛火,在他那颗以“苟”为核的心底,悄然点亮。

好像…好像不用钻狗洞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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