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看着她们的反应，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
他指尖的星芒缓缓收敛，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又带着些许忐忑的容颜，最终落在了明显知情的柳梦涵和杨玥身上。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枢纽’的存在，甚至……你们这些年你们做的一切，也是祂的安排？””陈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柳梦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那丝异样，她与杨玥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杨玥轻轻颔首，示意由她来回答。
“是的。”柳梦涵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当年……”
…………
“最后，祂还警告我们绝对不能向你提前透露半个字，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
随着柳梦涵的讲述，陈煜总算也基本弄清楚了这六千年的来龙去脉，心头那点因 “被隐瞒” 而生的紧绷，渐渐被心疼与释然取代。
六千年前，陈煜对权力的执着达到了顶峰。
整个天煜帝国在他的意志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疆域不断拓展，威名响彻星海。
然而，极致的权力也带来了极致的孤独与猜忌。
彼时的帝国内，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暗流涌动。
为了守住自己手里的权力，他颁布的法令越来越严苛，建立的监察机构无孔不入，任何一丝可能威胁到帝国稳定与他绝对权威的苗头，都会被无情掐灭。
陈煜端坐于至高帝座，目光所及，皆是臣服，心之所感，却尽是隔阂。
对于陈煜这种极端的做法，柳梦涵等人是多次好言相劝，然而陈煜却根本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整个天煜帝国都是他一手创立的，没有他的带领，人类文明早就在年前那场极寒末世中灭绝了，又怎么可能达到如今的高度？
作为人类文明的 “救世主”，他认为自己有绝对的权力决定帝国的走向，也唯有自己，能够带领天煜帝国走向真正的星海霸权。
并且，在那之前的数千年间，他是尝试过下放权力，尽量让更多人能够参与到帝国建设与管理中来的。
然而换来的却是诸侯权贵们不断膨胀的野心，像贪婪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住帝国的根基。
甚至有时候，那些权贵们还故意去挑动无知群众的情绪，将他们当作对抗帝国中央的筹码。
但凡帝国中央政府颁发的法令有对诸侯权贵们的利益有丝毫冲突，便会遭到各种明里暗里的抵制与扭曲。
甚至发动无知群众，掀起一场场看似“民怨沸腾”的风波，将陈煜置于民心向背的风口浪尖。
在他们的口中，陈煜就是一个“独裁者”。
有时候事情闹大了，他还不得不派兵镇压。
后来他便想通了，既然你们说我“独裁者”，那我索性就当个独裁者又有何妨？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在干涸的心田里点燃了一簇冰冷的火焰，非但没有灼痛，反而带来一种异样的、解脱般的平静。既然仁慈被视作软弱，解释被曲解为心虚，怀柔被利用为破绽，那么，就彻底剥去这些无用的装饰吧。
他不再试图去辩白，去争取那些易变的“人心”。
他意识到，追求虚无缥缈的“理解”与“爱戴”，是统治者最大的弱点。
真正的秩序，应当建立在不可动摇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之上。
只不过，当他彻底没了顾虑后，他渐渐地对这种绝对掌控的状态，产生了一种近乎沉迷的依赖，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而柳梦涵等人在多次劝解无效后，又通过超级数据推演模型，对帝国未来的命运进行了无数次演算。
结果令人绝望。
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是帝国在陈煜这种日益极端的绝对控制下，3000年内必然走向崩溃，人类文明将陷入永无止境的内战，直到整个文明彻底消亡。
她们也尝试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代入大模型，然而结果依旧不尽人意。
正当她们陷入最深沉的绝望，几乎要被冰冷的推演结果彻底吞噬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浩瀚的意志，如同穿越无尽虚空的星光，悄然浸润了她们几近枯竭的心神。
这并非声音，也非图像，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明悟”——来自“枢纽”的启示，到来了。
枢纽给了她们一条她们从未想象过的路，一条让陈煜成“神”之路。
前提是，她们要接受“枢纽”的安排，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要离开陈煜。
一开始，她们只当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什么“枢纽”，什么“神只”，都是自己因压力过大而产生的荒谬幻觉。毕竟，这听起来太过离奇，远超她们所能理解“科学”的范畴。
然而，当柳梦涵、杨玥以及其他几位核心成员在私下谨慎试探后，震惊地发现彼此竟然在同一时间、以不同的形式接收到了内容高度一致的“启示”时，那种漫不经心瞬间被巨大的惊悚所取代。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更让她们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枢纽”的启示开始以某种难以言喻的方式，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件进行精准的预示。
起初是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杨玥在审阅一份关于某个偏远星系矿产产量的常规报告时，脑海中会突兀地闪过一个画面——该星系的运输航道将会因罕见的星际尘埃暴而中断三周。
她将信将疑地以“直觉预警”为由，下令提前调配备用航线资源
结果，一周后，那份她“预感”到的星际尘埃暴如期而至，由于准备充分，帝国至关重要的灵能矿物供应链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接着是更为重大的事件，比如帝国开拓军团将会在某场至关重要的边境战役中，因指挥官急于立功而冒进，落入敌方精心布置的引力陷阱，导致整整三个主力舰队全军覆没。
…………
所有预测，最后皆是应验。
然而，直到此时，她们依旧对此事持有一些保留意见，毕竟，若是数据模型足够完善，或许也能通过海量信息推算出这些 “预测”—— 星际尘埃暴的形成有其气候规律，开拓军指挥官的冒进性格在过往战报中早有体现，这些似乎都能用 “科学推演” 来解释，未必是枢纽的 “超自然启示”。
直到“枢纽”将一份远超人类文明的技术资料以“意识烙印” 的形式直接传入她们的脑海，才彻底打消了她们心中的疑虑。
“枢纽”给的技术实在是太超前了，若说彼时的人类文明还是在黑暗中摸索火焰的原始人，那么“枢纽”给予的，便是足以点亮恒星的能量公式。那是一种基于灵能本质、对宇宙弦进行微观操控的终极理论，其精妙与深邃，完全超越了人类科学的所有框架，甚至颠覆了她们对物理法则的基本认知。
仅凭这些技术资料她们就知道，若对方真有什么阴谋诡计，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她们当时的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用这些技术来维持陈煜的统治，拯救岌岌可危的人类文明。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枢纽”便对她们严厉警告。
告诉她们如果她们真这么做了，不仅陈煜将失去“成神”的机会，人类文明也会加速灭亡。
最后，在权衡利弊后，她们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同意了“枢纽”的安排。
在“枢纽”的指引下，3年后，她们乘坐着“枢纽”提供的技术秘密建造的、远超当时帝国科技水平的星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帝都，来到如今的“烬灭之域”，并通过技术手段在这充斥毁灭与狂暴能量的星域深处，改造出一颗适合人类生活的星球。
这颗星球，被她们命名为“守望”。
在“守望”星上，她们一呆就是5800多年，期间从未与外界有过任何联系。
直到100年前，“枢纽”告诉她们天煜帝国已经崩溃，让她们去浩宇星系接林乐乐等人，她们才第一次离开“烬灭之域”，在浩宇星系给陈煜留下提示后，便带着林乐乐等人再次回到了“守望”星。
不过在这之后，“枢纽”对她们的限制也少了许多。
甚至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林乐乐还在“守望”星上建了几个军工厂，生产其一些天煜帝国时期的高级武器装备，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将生产出来的武器拉到外面低价卖给黑市，确保这些武器装备能够流入那些反对“星煜帝国”的势力手中。
按照林乐乐的话说，让那些反对势力替她给星煜帝国制造麻烦，既节省人手又能持续削弱对方，这就叫“代理人战争”。
对此，柳梦涵等人也是有些无语，不过为了安抚住林乐乐，也为了不破坏“枢纽”的整体安排，她们选择了默许，甚至偶尔还会为她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技术支持，让她的“代理人战争”玩得更顺畅些，免得她整出一些什么幺蛾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