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图的回应，知道撒娇卖萌这招彻底失败了。她呼出一口浊气，收起那副讨好的模样，眯起眼睛，拧着眉头，磨牙道：“行！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落不到好，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沈图反倒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才装了一会儿乖，就绷不住了？有你这么求人的吗？就不怕待会儿真打起来，我趁乱结果了你？”
百里山坐直了身子，白了他一眼，冷哼道：“这局面要么咱们全活，要么咱们全死。敌人人多且占着地势与装备的好处，耗着，咱们尚有一线生机。撤退或者冲杀，咱们肯定会被灭。反正有你陪葬，我也不亏！”
沈图眸光一闪，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确定我跟西越人不是一伙的？”
“从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百里山条理清晰地说道
“刚发现他们的时候，你握缰绳的指关节发白，右手下意识握紧刀柄，身体戒备，呼吸凝滞，这可不是发现友军时该出现的下意识反应。”
“况且，要是你跟他们一伙，刚才就不会跟我一起阻止这帮人撤退了，你本来就打算逃，还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合适？”
沈图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原以为这女郎能在自己手下保住小命，还能及时叫停撤退，只是有点急智。
没想到她竟能注意到自己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看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好好培养一下，或许能成为个不错的助力。
这么一想，倒有点舍不得把她卖掉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到了傍晚。
就在这时，山坡上的西越骑兵忽然有了异动，一支十几人组成的小队人马从山上下来，脱离了大队伍，竟是朝着这边而来。
东陵兵士们瞬间紧张起来，一个个握紧武器，脸色发白。
队长身边迅速聚集了几个亲信，低声讨论着对策。
百里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图一把拽住胳膊，拉上了马。
她蹙着眉，看向远处不断靠近的小队，心里飞速盘算着。
“你们俩有什么想法？且说来听听。” 队长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自己在第一时间就被沈图给拽上了马，想来他应该是和自己此时一样的想法，本等着沈图回话，可他偏偏硬是跟哑了似的，一声不吭。
百里山可不想一直这么引人注意，于是抬头看沈图。
沈图挑挑眉，一副你自便的样子。
自便个毛毛！
百里山心里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在队长的注视下，恭敬抱拳道：“属下认为，应当速速迎战！”
“哦？” 队长有些意外，“之前你不是说不能轻举妄动吗？怎么现在又要主动出击了？”
“此一时彼一时。”
百里山解释道，“此队人马且走且停，意在试探。即便我们现在冲杀过去，敌军也不敢妄动，相反，必定以为附近有伏兵。若我们不动且退反而漏了底。此时，我们不仅要战，且必须要快，准，狠！”
“不错！正合我意！”
队长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一扯缰绳，高声呼喝
“全部上马！随我冲杀过去！”
马蹄声阵阵，众人似是拼着死前的最后一口气定要拉一个敌人垫棺材板一般，明明才几十人的队伍，声势却异常浩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那股绝望中迸发出的锐气，让远处的西越小队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面露惧色。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咻” 的一声，精准地射中了西越小队领头军官的胸口。那人应声倒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好准头！擒贼先擒王！厉害！”
百里山原以为沈图原地不动是想趁此混乱又天色昏暗之机溜走，未曾想他竟张弓搭箭，一箭就射中了那支小队中的领头军官。
这么远，天色又这般昏暗，沈图竟然能在这种条件下正中移动着的目标，可想箭法是有多高超，引得百里山都忍不住抚掌喝彩。
沈图收起弓箭，淡淡瞥了百里山一眼，他没看错的话，她那眼神是……欣赏？
看前方一阵混乱，百里山捅了捅沈图：“要不要现在……”
“不是时候。”沈图没等百里山说完就冷声道。
百里山看看远处的山坡，叹了口气，确实不是时候。
沈图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嗤道：“之前还气定神闲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我还当你胸中自有沟壑，怎么这般便沉不住气了？”
“那不一样！” 百里山嘟囔着，眼神瞟向正在返程的东陵队伍“敌军没有动……”
“难道你还希望他们有所动作不成？”
百里山摇摇头。
沈图接着道：“那你着急什么？”
“能不急吗？此番冲杀，敌军大队只要没有动作，天黑之后，必会撤退。他们一退，这边就会立刻回营。你回去了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呢？我就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查都不用查，一准露馅！再不逃，就真没机会了。”
沈图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你似乎忘了，你的小命还攥在我手里。”
要杀你早杀了，还几次三番的救我，不嫌费劲吗？百里山心中吐槽道。
百里山虽心里不置可否，但表面仍是狗腿得朝他讨好的笑着，凑到他身边。
“沈大哥，我知道你厉害！你说现在不是时候，肯定有更好的打算，对吧？咱们现在好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跟我透个底呗，也好让我安心。”
“谁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沈图白了她一眼，语气嫌弃，心里却莫名觉得这女郎撒娇的模样竟开始有点顺眼了。
百里山也不气馁，眨了眨眼，带着几分狡黠：“想绑上还不简单？你要是不带着我，我就大喊一声‘沈图是奸细’，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这话听着是威胁，可配上她那讨好的表情，反倒更像撒娇。
沈图看着她，有点无语，哪有这样的女郎？前一秒还怂得像鹌鹑，后一秒就敢 “威胁” 人，偏偏语气眼神都没半点杀伤力，让人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他没再接话，算是默认了她的 “威胁”，却始终没说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