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石道继续前行，街边武器商人的吆喝声忽然钻进耳中。
“二位，想在悬锋祭典上大杀四方吗？快来试试这些武器吧，都是哈托努斯亲手打造的！”
商人扯着嗓子，眼睛发亮地拦住去路，摊位上的刀剑泛着冷光，却掩不住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伊卡洛斯扫了一眼，那些武器在他看来粗糙又简陋，哪比得上自己随身携带的枪，更别提遐蝶那把镰刀。
而且，这些新打制的武器上，竟莫名沾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保不准是从哪弄得，让他本能地想远离。
“咱们走……”
伊卡洛斯低声说着，自然而然牵起遐蝶的手，力度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嗯……”
遐蝶应声，任由他牵着，步伐默契地跟上。
“等等啊二位……”
商人还想挽留，可伊卡洛斯脚步不停，拉着遐蝶迅速离开，只留下渐弱的脚步声，回应商人的叫卖。
二人穿过几条街巷，前方人流突然密集起来。
伊卡洛斯抬眼，见一块青金石雕刻的公告碑矗立在广场中央，周围围了不少人，正仰头热议。
遐蝶凑到碑前，仰起小脑袋：“我来看看……”
阳光落在她发梢，她垂眸阅读的模样，让伊卡洛斯想起她破译泰坦石板时的专注。
没一会儿，遐蝶眼睛一亮：“有收获，此时悬锋城正在举办祭典，通过者能获得觐见城主的资格。”
她侧头看向伊卡洛斯，眸中闪着光亮。
“如果咱们假扮成参赛者，说不定就能混进城主府邸，探查尼卡多利的情况！”
伊卡洛斯摩挲着下巴思索，结合刚才听到的民众争论，再对照碑文里“泰坦信仰存续”“英雄出走”的隐晦表述，渐渐梳理出脉络。
“看来现在是黄金战争末年，悬锋城一边要应对内部因理念分歧产生的分化，一边又遭遇泰坦失神的打击……”
“先去报名，混进参赛者里。”
伊卡洛斯迅速做了决定，眼神沉稳，“这样能最直接接触城主，查清尼卡多利的状态，也能摸清悬锋城现在的虚实。
“好。”
遐蝶点头，发丝随着动作轻晃，与伊卡洛斯一起向报名点走去。
到了面前，才发现个熟人，这不是刚刚说自己蠢的那个……角斗士吗。
悬锋城报名处的石台前，报名官扯着嗓子，正对着公告栏下的人群宣读战报。
“天谴先锋手起刀落，把那三个不知死活的敌人剁成了肉泥！愿伟大的尼卡多利，承认他们战死的骁勇！”
她唾沫星子乱飞，铜护腕撞在石台上，发出“哐当”脆响。
“下一组！下一组挑战的斗士在哪？”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从人群里挤出来——正是先前嘲讽伊卡洛斯的斗士。
他铠甲上的划痕还没擦净，头盔压得极低，闷声道：“让我过去。”
报名官一见他，顿时翻了个白眼，嗓音拔高。
“又是你这闷葫芦！话都说不清的愚氓！”
她用染血的羽毛笔敲了敲石台上的规则板，“看见没？这是三人试炼！你连出生入死的同伴都找不着，趁早回家放羊去吧！这悬锋祭典，可不是你这种孤狼能亵渎的，天谴之矛的威名，容不得你糟践！”
遐蝶耳尖一动，扯了扯伊卡洛斯的衣袖，小声道。
“三人组队……刚好能混进去，是个机会。”
伊卡洛斯会意，大步上前：“我们是跟他一起的。”
斗士浑身一僵，头盔阴影里的眼神有点意外，却没出声反驳。
报名官上下打量三人，见伊卡洛斯和遐蝶虽装扮古怪，却不像什么一点战斗经验也没有的愣头青，便摆了摆手。
“无妨！既然你这闷葫芦找到了一同赴死的战友，就上来吧！愚氓也配沾祭典的光，真是诸神打瞌睡——便宜你了！”
伊卡洛斯冲遐蝶点点头，又看向斗士，沉声道。
“走吧，遐蝶。咱们得拿出像白厄他们一样的决心，先过了这报名关。”
三人刚站定，报名官便用羽毛笔敲了敲石桌。
“报上名来！悬锋祭典，可没资格让无名之辈参加！”
“伊卡洛斯。”
“遐蝶。”
斗士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格奈乌斯……”
那报名官也没在刻意难为三人，给三人放开了大门。
“好！记住尼卡多利的五大美德——荣耀、勇气、理智、坚韧、牺牲！”
“穿过圣城的大门，去迎接你们的末路吧！”
悬锋城之内，并没有太多的守卫，倒是让做好准备战斗的伊卡洛斯与遐蝶有些意外。
“……比我想的悠闲……”
刚说完没一会，两侧石壁突然裂开，无数由暗影与碎石凝聚的泰坦眷属嘶吼着扑来，甫一现身便将三人围在中央。
打脸来得真快……
伊卡洛斯率先挺枪，枪尖刺破空气的锐响未落，已挑碎两只造物的核心。
遐蝶的镰刀则如银月般轮转，寒光过处，暗影造物纷纷溃散，化作点点磷火。
正激战间，一道黑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
格奈乌斯竟不知何时已欺近泰坦眷属群，他虽赤手空拳，拳头却裹着肉眼可见的气劲，一拳砸在领头那只眷属的头颅上！
只听“咔嚓”脆响，那比人还高的暗影凝聚体竟被硬生生砸得崩解，碎石混着黑雾簌簌落下。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让伊卡洛斯与遐蝶暗自心惊：格奈乌斯身法快得惊人，避开利爪的同时，总能精准找到它们的破绽。
有时是手肘猛击，有时是膝盖顶撞，甚至仅凭指节叩击，就能震碎那些看似坚硬的外壳。
不过片刻功夫，回廊左侧的眷属已被他肃清大半，动作干净利落，比持械的战士更显凶悍。
伊卡洛斯挑飞最后一只造物，望着格奈乌斯随手捏碎残余暗影的动作，若有所思。
“不是寻常之辈……这力量一点都不弱。”
伊卡洛斯与遐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有这么个实力强劲的同伴，接下来的试炼，或许能比预想中顺利些。
应该可以打个速通吧。
三人沿着试炼回廊往里走，解决那些拦路的泰坦眷属。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混着压低的窃笑。
“嘿嘿……这下可有的赚了。”
遐蝶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幽深的回廊：“这是……谁？”
格奈乌斯头也没回，声音冷硬。
“当做没听见。他若一直跟着，总会找到机会现身。”
伊卡洛斯目光扫过前方的转角，低声提议：“咱们在下个转角停下，如何？”
格奈乌斯与遐蝶同时点头：“好。”
转过弯，三人迅速隐在石柱后。回廊里的风带着凉意掠过，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道贪婪的笑声也愈发清晰。
“嘿嘿，跑得可真快，这一袋都快装不下了。接下来几天总算不用捡剩饭填肚子，真希望祭典能多持续一阵子啊……”
话音未落，伊卡洛斯、遐蝶与格奈乌斯同时从石柱后走出，呈三角之势将那人围在中间。
看清对方的模样时，遐蝶与伊卡洛斯都愣住了
是之前跟他们推销武器的老板。
“啊？”二人异口同声，满是惊讶。
老板也吓了一跳，手里的短剑“哐当”掉在地上，布袋子里的武器碰撞声哗啦啦响成一片？
“啊？！三、三位勇士……”他慌忙摆手，脸色发白，“我可以解释，你们看我这……就是随便捡点东西……”
格奈乌斯却眼神一厉，猛地攥紧拳头。
“如狗鼠般卑劣的清道夫！”他一步步逼近，语气里满是杀意，“让我送你去见塞纳托斯吧，窃贼！”
“等等。”
伊卡洛斯上前一步拦住格奈乌斯，掌心轻轻按在他绷紧的胳膊上。
“不至于这样。”
他转头看向那吓得缩成一团的老板，指了指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让他把捡来的武器上交就行。你看他手抖得连剑都握不住，身上连点血腥味都没有，顶多是个趁乱拾荒的，哪有胆子杀人越货？”
格奈乌斯猛地转头，头盔下的目光像淬了冰。
“拾荒？在悬锋城的试炼场里捡武器，就是对天谴之矛的亵渎。这种连战死勇士的遗物都敢碰的鼠辈，留着只会污了泰坦的眼。”
“可他没伤人。”
伊卡洛斯松开手，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就算有惩罚也罪不至死，祭典试炼要求战士拼尽性命，本是该筛选真正的勇士，不是让我们对弱者挥拳，让他把东西留下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抱歉，先前没有告知你我们来的目的，我们现在需要尽快找到尼卡多利，跟这种人纠缠，只会浪费时间。”
白厄他们还在苦苦支撑，自己这边也要尽快完事。
“看在我们帮你进来的份上，饶这家伙一条命。”
格奈乌斯沉默了片刻，拳头缓缓松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的痕迹慢慢褪去。
他盯着那老板看了半晌，最终冷哼一声，语气虽仍冷硬，却少了几分杀意。
“滚吧……狗鼠，你今天捡回了一条命。”
老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卸下布袋，头也不回地窜进回廊阴影里，很快没了踪影。
这么一打岔，伊卡洛斯和格奈乌斯之间的气氛倒是有些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