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墨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与“蓝色梦想”号通体璀璨的灯火交相辉映,勾勒出这艘海上巨轮在黑夜中独有的宏伟轮廓。
朱及第的直播并未因夜幕降临而停止,反而进入了新的阶段。“老铁们,白天的海上风光看够了,咱们来看看这船晚上的活动有多丰富!”他举着设备,和三位室友穿梭在灯火通明的船舱内。
他们先是路过一个巨大的剧院,里面正在上演着热情洋溢的百老汇风格歌舞秀,激昂的音乐和绚烂的灯光透过门缝传出来。接着又经过一个热闹的赌场(朱及第只是远远拍了一下,并未进入),里面人头攒动,气氛热烈。还有安静的钢琴酒吧、播放着体育赛事的运动酒吧、以及正在举行“80年代迪斯科狂欢夜”的中央舞厅,不同年龄、不同爱好的游客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网友【夜猫子】:哇!这比我们县城晚上还热闹!
“网友【选择困难症】:这么多活动,一晚上根本玩不过来啊!”
“兄弟们,看看时间,”朱及第将镜头对准手机屏幕,“咱们这直播,从上午登船开始,断断续续都快十二个小时了!我这手机充电宝都轮换一遍了!”
“叶赫那拉大贝勒”从他旁边挤进镜头,笑嘻嘻地说:“朱哥,你这算啥?你看‘碳水教父’,刚才在自助餐厅搞吃播,现在又跑去酒吧评测鸡尾酒了,说是要搞个‘环船酒水测评’系列!”
“我的理想是星辰大海”也插话道:“我刚才在甲板拍星空延时摄影呢,那边还有几个哥们儿在直播海钓夜聊……咱们这船上,人均主播,卷生卷死啊!”
朱及第无奈地笑笑:“得,看来咱们这‘海上直播间’是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节奏。老铁们,你们困了吗?反正我还能再熬一会儿!”
这漫长而丰富多彩的直播,落在洪武时空众人的眼中,感受却截然不同。
看着那光影陆离的剧院、人声鼎沸的赌场、群魔乱舞的舞厅,朱元璋皱紧了眉头:“喧哗!靡费!后世之人,夜间便只知如此嬉游度日吗?” 在他看来,这些娱乐活动多少有些“不务正业”。
马皇后则更宽容些:“虽喧闹了些,但人人面色愉悦,可见后世百姓生活富足,方有余力与闲情寻此等乐事。重八,倒也不必过于苛责。”
对于这超长的直播时间,洪武君臣们其实并不觉得疲惫,他们早已习惯天幕不定时出现。他们更像是在看一场超长的、光怪陆离的“西洋镜”,新奇感远远大于耐心消耗。
然而,看得久了,一些心思缜密的人,如徐达、李善长等,也开始感到一丝焦躁。
“此等嬉游景象,虽开眼界,然于我等,实无大用。”徐达低声道,“吾等更欲知晓的,是郑和所经之地的风土、水文、港汊、物产,乃至番邦兵备、城防!这些,才是开拓海疆所需之紧要!”
李善长点头附和:“魏国公所言极是。观此巨轮航行,稳如平地,日后我大明宝船若能效仿一二,则万里海疆亦可如履平地。只是……听那后世小子所言,此番航行需数月之久,且大多时日皆在这茫茫大海上飘荡,真正能见闻异域风土之时,怕是有限。”
他们明白,急是急不来的。就像等待一场漫长的远航,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寂寞的航行中度过,唯有抵达一个个港口时,才能收获宝贵的见闻。他们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跟随这天幕的镜头,期待着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捕捉到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信息。而对于今晚这纯粹娱乐的“海上夜未央”,他们更多的,只是作为一个遥远的、沉默的看客。
夜色渐深,天幕上朱及第等人的夜生活直播虽仍热闹,但洪武时空的奉天殿前,朱元璋脸上已显露出些许疲惫。他毕竟是开国皇帝,勤于政务,习惯早睡早起。
他揉了揉眉心,对着依旧陪立在侧的文武百官挥了挥手,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体恤”:“好了,天幕今日看得也够久了,后世之人嬉游无度,我等却不必在此空耗精神。都散了吧,各回各家,日后这天幕,尔等在自己府中观看即可,不必夜夜在此陪咱。”
然而,这话一出,下面的勋贵大臣们非但没有如蒙大赦般告退,反而一个个神色紧张,互相交换着眼色,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无人挪动。
徐达率先出列,躬身道:“陛下,臣等陪伴陛下观天幕,乃是本分,亦是荣幸。岂能因区区困倦,便失了臣子之道?”
汤和立刻附和:“正是!魏国公所言极是!臣等精神好得很,愿陪陛下共观天象!”
蓝玉更是嗓门洪亮:“陛下,臣等就爱在这奉天殿前看!家里哪有这般开阔,看得真切!”
李善长、宋濂等文臣也纷纷表态,大意无非是:陪在陛下身边观看,方能及时领会圣意,探讨古今得失,此乃难得的学习机会,岂能错过?
朱元璋看着底下这群平日里勾心斗角、此刻却空前“团结”的臣子,哪里不明白他们的小九九?他们哪里是真心想陪自己,分明是怕错过天幕上任何一点关于海外风土、尤其是未来可能涉及地盘划分的信息!生怕自己不在场,被别人抢了先机,在未来的“航海大业”中吃了暗亏。
他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也有一丝了然,最终只是哼了一声,不再提散朝之事。
就在这洪武朝堂微妙的僵持气氛中,天幕上的朱及第似乎也玩累了,他对着镜头打了个哈欠:“好了老铁们,今天直播就到这里了,从早上到现在,主播我也快扛不住了,得回去补觉了。感谢大家一天的陪伴!”
他话锋一转,带着预告的兴奋:“明天,我们将抵达这次航行的第一个重要站点——永乐群岛中的几个岛屿!我们会乘坐小艇登岛,带大家实地探访,看看这几座以大明永乐大帝命名的岛屿,究竟是什么样的风光!”
“网友【地理爱好者】:永乐群岛!名字就霸气!期待!”
“网友【云旅游】:终于要上岛了!坐等明天看碧海银沙!”
“网友【明粉狂喜】:以永乐大帝命名的地方,必须打卡!主播多拍点!”
在一片“晚安”、“明天见”的弹幕中,朱及第关闭了直播,天幕随之暗下。
奉天殿前,随着天幕暗下,紧张的气氛稍微缓解,但众人的心思却更加活络起来。尤其是燕王朱棣。
“永乐群岛……”朱棣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闪烁。虽然他此刻还只是燕王,但天幕早已剧透了他未来的帝号。听到海外竟有以自己未来年号命名的群岛,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好奇在他心中升起。
他暗暗想道:“以‘永乐’为名,想必不是寻常荒岛。却不知其上风光如何?可有深水良港?物产是否丰饶?能否屯兵驻守?……定要配得上‘永乐’二字才是!” 他已经不自觉地将那尚未谋面的岛屿,与自己的未来功业联系在了一起。
不仅是他,徐达、蓝玉等人心中也各自盘算开来。群岛?这意味着不是单一岛屿,而是一片区域!其战略价值、开发潜力,远比孤岛要大得多!
朱元璋将臣子们,尤其是朱棣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站起身,淡淡道:“都看到了?海外之地,广袤无垠。日后如何,各凭本事吧。今日,都散了。”
这一次,众臣才心思各异地躬身告退,期待着明天的天幕,能揭开那“永乐群岛”的神秘面纱。夜空下,洪武君臣对海外的好奇与野心,随着这短暂的直播间歇,反而更加滋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