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义，怀义。”
苏怀义总觉着耳边嗡嗡的和叫魂似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李爱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这婆娘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看着苏怀义发呆，李爱芹又摇晃了两下，“我给你下的面条，还加了两个荷包蛋，你赶紧起来吃了。”
苏怀义诧异，“你怎么还想起给我做夜宵来了，不是一向说一天三顿饭，可以少吃不能多吃么。”
“你是不是睡魔怔了，这都天光大亮了，我给你做的早饭。”
苏怀义这一觉睡的很累，梦里在山上捡了一晚上柴火，但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坐起来慢吞吞的穿着衣服，“国燕和国栋还不愿意去上学么？”
李爱芹神色也有些黯然，更多的是气愤，“还不是那些嘴贱的小蹄子，家长也不知道怎么教育的，说国燕和国栋...那些脏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都怪大哥，要不是他，国燕和国栋怎么会有这么一遭。”
“行了，大哥都赔钱和解了，我们答应以后不找他们麻烦的，而且背后说他的人只会比说国燕国栋的更多，更难听。
不过国燕和国栋年纪还小，已经从家休息这么久了，还是得去上学。现在不早了吧，赶紧把他们叫起来。”
苏怀义扯着脖子想看看放在外面的挂表，但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
要是有个手表就好了，苏怀义心里忍不住感叹，再看看攒钱成瘾的李爱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爱芹一边催促苏怀义动作麻利点儿，一边道，“让他们睡吧，今天学校又不上学，要去夜市明天去。”
苏怀义动作一顿，“今天星期几？”
“你过日子过糊涂了？星期天啊。这两天不正好你轮休么。”
“那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干嘛？”
李爱芹一副你别给我装傻的表情，“昨天不是说了么，只要一有空就去山上捡柴火，我可是听见景诚说的了，现在山上的干柴不多了。你昨天捡回来的还没景诚的一半多，不趁着今天有空多捡点，等你下次轮休那些枯枝败叶的都得变成化肥烂地里了。”
苏怀义脸上一副晴天霹雳的表情，“你是想累死我给国燕他们重新换个爹么。这比我从锅炉房铲煤还累。谁爱去谁去。”说完就重新躺下，翘起了二郎腿。
李爱芹敲打了几下他的胳膊，“怎么整天说胡话啊。我当然心疼你的身子，这不才给你加了荷包蛋补充补充营养么。你快给我起来。”
说着就要抢被子，被苏怀义一把把被子抢走，“我说你不就是嫌家里的煤烧的快，眼红我妈有柴烧么。我想办法给你弄煤来还不行么。”
“那不得花钱啊。手里没两个子儿，倒是怪会乱折腾。”看苏怀义一脸的油盐不进，李爱芹恼道，“烦死了，爱去不去，荷包蛋你也别吃了。”说完就摔门离开。
苏怀义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躺着还能听见李爱芹叫国燕国栋起床吃荷包蛋的声音。
这日子怎么过成这样？别人家都吃肉吃的满嘴流油，他这个一家之主吃个荷包蛋还得看李爱芹脸色。
四弟和小妹先不论，大哥家双职工，最近虽然倒霉伤了点元气，可也从来没说到这个地步。
三弟家就更不用说了，当兵的津贴每月寄回来，把三弟妹和小远养的白白胖胖的。
爸妈和奶奶他们冷心冷肺只顾自己，天天吃好喝好，五六十的人了恨不得比他这个当儿子的都显年轻。
苏怀义越想越觉着不能这么下去，想到之前有人和自己透露出来的那个意思，苏怀义可耻的动摇了。
*
在苏怀义第三次往家带了两篓子煤的时候李爱芹终于察觉了不对。
“当家的，你这个月发的工资不是都交上来了么。怎么还有钱买煤？家里的煤堆了不少了，也用不了那么多。”
苏怀义自得的道，“花什么钱啊，这都是我们煤炉工的福利。”
李爱芹高兴了一瞬，“福利？”又怀疑道，“以前怎么没这个福利？”
看着苏怀义开始躲闪的眼神，李爱芹有了不好的预感，尖声道，“这该不是你偷——”
苏怀义连忙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了啊，这么大声干什么。”
李爱芹掰开苏怀义的手，小声质问，“你怎么敢偷拿公家财产的。我李爱芹平时是爱占便宜，可没想到你胆子比我的还大，你这样万一被人发现该怎么办啊，罚钱是小，被开除是大。到时候我们一家全都得去喝西北风了，我又怎么和淑芬的亲爷奶交代？我怎么变出一份工作还给他们！”
眼见李爱芹越来越激动，苏怀义安抚道，
“这有什么啊，其实他们一直这么干的，只不过之前我胆子小，从来没这么做过，所以也就不怎么合群。
不过因为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没人故意排挤我。现在我和他们学聪明了，反而关系都近了不少。要不你以为没人打掩护，我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带回来这么多煤的。”
李爱芹心里还是没个着落，“怀义啊，你以后还是别这么干了，万一真被发现了怎么办啊。我不让你去山上捡柴了还不行么。”
苏怀义摸着口袋里的钱票，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这么快收手。
“反正你不用管了。”
这种事儿李爱芹也不敢闹大，只能压在心里，天天忧心忡忡的，但看苏怀义后来没再往家拿过煤，以为他收手了，提起来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看了眼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忍不住嘀咕，“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但有时候锅炉房加班也是常事，甚至三班倒，突然晚上上班的时候也有，李爱芹安顿好孩子们，也带着心事去休息了。
而此刻的苏怀义却鬼鬼祟祟的和一个戴着口罩的高瘦男人一人抬着一个麻袋的角往板车上装东西，两人不停的往四周张望，一直抬了七八袋子，两人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