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干就干。
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刘师傅揣着林晚给的二百块钱，跟顾老爷子一起，直奔废品收购站和旧货市场。
他得去淘换几口大锅，还有案板、大盆这些家伙事儿。
用他的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能省的地方绝不多花一分钱。
顾凛川和李洋则去了运输队。
运输队的老张是顾老爷子几十年的老战友。
一听是顾家的事，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下最好的施工队长老王给叫了过来。
老王是个实在人，听完顾凛川对仓库的改造要求，又看了看他带来的图纸。
拍着胸脯保证：“兄弟你放心，这活儿交给我，保证给你弄得敞亮！”
李洋站在一旁，看似随意地掸了掸自己公安制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看着老王笑道：“王师傅，这仓库我小嫂子急着用，你看这进度……”
“我平时工作也忙，没空天天过来盯着，就全拜托您了。”
他话说得客气，但那身制服，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施工队长老王心里“咯噔”一下，再看李洋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能让公安同志亲自来监工的，能是小事吗？
他立马把胸脯拍得更响了：“同志您放心！我这就带人过去。”
“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把活儿给干完！”
顾凛川轻轻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候能够完工？价格怎么算？”
“你等我算下！”老王从裤兜里拿出半截铅笔，在图纸背面开始写写画画。
大概过了五分钟后，他再次抬起了头：“我们三个工人，每人每天5块钱的工钱。”
“至于材料，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上个主家家里还有些用剩下的红砖和水泥，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低价卖给你们。”
“你们的用量不大，去专场买不划算。”
“木材的话，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去木材厂帮你们挑。他们有些边角料一样也能用的。”
“这些费用加一起，应该不会超过200块。”
老王说完，还看向李洋讨好地笑了笑。
李洋满意地点了点头，小嫂子说的果然没错。
自己这身衣服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好，那就麻烦你了。”顾凛川从口袋里掏出五张大团结，“我们先付一部分，剩下的完工后结清。”
另一边，林晚也独自一人来到了供销社。
她没有在楼下柜台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二楼，敲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
林晚推门进去，就看到李主任正戴着老花镜，在一堆文件里埋头苦干。
听到动静，李主任抬起头。
看到是林晚，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是林晚同志啊，快坐快坐。”
他放下手里的笔。
亲自给林晚倒了杯水，“怎么样，申请批下来了？”
“嗯，”林晚接过水，大大方方地坐下。
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那份批文递了过去。
“李主任，这是批文。您看看！”
李主任接过，自己看了一遍。
嘴角是压制不住的笑意。
他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放，“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跟我们供销社合作？”
林晚将水杯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李主任，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寄售。”
“寄售？”李主任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眉毛微微挑起。
“对。”林晚点头，“我们每天把做好的卤味送到供销社，由你们提供柜台和售货员进行销售。”
“卖出去的货，我们跟供销社进行利润分成。卖不完的，我们自己收回，绝不给供销社添任何麻烦。”
这个模式很新颖。
不用供销社出钱备货，完全是零风险。
卖出去了就有钱赚，卖不出去也没损失。
李主任的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怎么个分法？”
“供销社客源稳定，渠道正规，是我们小作坊没法比的。”林晚先是捧了一句。
接着话锋一转，“我们前期投入大，利润也薄。我的想法是，我们二八分？”
李主任闻言，靠回了椅背上。
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办公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那不紧不慢的敲击声。
半晌，李主任看着林晚笑了笑，“我们供销社在苏城的位置是最好的。”
“我给你腾出最好的位置，还要让人给你卖货，你却只给我们两成利，你这个胃口未免有点大了。”
林晚面色如常，看不到一丝慌乱。
“李主任，话不能这么说。好东西放在哪儿都能卖出去的。”
“我是觉得一开始就答应了您，批文一下来就过来找您。”
“所以没有去找其他国营单位的食堂，或者区供销社。”
“如果您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林晚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给了李主任面子，又表明了自己的底气。
这卤味是独一份的买卖，她不愁销路。
李主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但气场却不输任何人的小姑娘，心里暗暗称奇。
这丫头，不仅手艺好，这脑子和胆识，更是少见。
“林晚同志，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啊。”李主任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
林晚笑笑得眉眼弯弯，“李主任您说笑了，我哪敢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生意才好谈，您说是不是？”
她顿了顿，身子也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我知道，您觉得两成利少了。但您也要体谅我们，我们也是小本经营。”
“前期买锅、修仓库，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卤味用的香料，样样都是顶好的，成本也不低。”
“还有我请的师傅，那也是国营饭店出来的大厨，工资不能少了。”
“最关键的是，这卤味讲究个新鲜。”
“我们每天送来的都是当天的新货，卖不完的我们自己收回，绝不让供销社担一点风险。”
“里外里算下来，我们担着所有的风险和成本，最后赚的，其实也就是个辛苦钱。”
她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合情合理。
把自己的难处和诚意都摆在了明面上。
李主任放下了茶杯，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最欣赏的，就是林晚这种坦荡。
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藏着掖着。把账算明白了，合作才能长久。
他沉吟片刻，终于松了口。
“行，二八分就二八分。”
林晚心中一喜，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李主任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