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黏液渗出来时我就知道完了。
老陈那张原本就有些扭曲的脸，此刻更是被一层厚厚的共生体所覆盖，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他的身影在洞口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如同鬼魅一般。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嘶啦”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苏蔓的防护服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般，一道长长的裂口出现在她的胸口处。紧接着，一股粉色的结晶从裂口处喷涌而出，如同霉菌一样迅速地爬上了她的脖子。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想要伸手去抓住苏蔓，把她从那可怕的结晶中拉出来，但我的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粉色的结晶不断地蔓延，覆盖住苏蔓的身体，将她一点点吞噬。
而我，却无能为力，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变得冰凉。。
下一秒，沈墨那条变异的手臂猛地撕开他自己的防护服，像根烧红的铁条，狠狠捅进了空中疯狂旋转的孢子骷髅头里。
那些要命的孢子，居然被他吸进去了！
更恐怖的是，他再抬眼看向我时，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和老陈一模一样的、冰冷的银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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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壁渗出来的玩意儿，活像谁把荧光棒给挤爆了。黏糊糊，绿幽幽，顺着石头缝往下淌，滴在地上“滋啦”响，一股子烂蘑菇混着铁锈的怪味直往鼻子里钻。
老陈那张脸，半张都糊着那层活物似的、油亮蠕动的共生体壳子，在洞口那儿晃了一下，阴森森的，跟鬼片里定格的特写镜头似的。他喉咙里咕噜着，声音像破风箱：“跑？往哪儿跑？这洞，就是你们现成的棺材板儿！”
他话音刚落，整个溶洞猛地一震。头顶上那些嶙峋的怪石噼里啪啦往下掉碎块，砸得地上水坑乱溅。更要命的是空气，刚才只是觉得闷，现在吸一口气，肺管子都像被砂纸狠狠刮过，又辣又疼，呛得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洞壁上那些荧光黏液流得更欢了，绿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层诡异的死气。
“孢子浓度爆表了！防护撑不住多久！”林若曦的尖叫都劈了音，手里那个探测仪屏幕红得刺眼，报警声尖利得能钻透耳膜。
我下意识扭头去找苏蔓。就看见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只手死死捂着脖子侧面，指缝里透出诡异的粉光。
她那个号称能顶住小型辐射风暴的高级防护服，肩膀连接处竟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粉红色的、像水晶又像霉菌的玩意儿，正沿着那裂口疯狂地往外爬，速度肉眼可见，眨眼就蔓上了她小半边脖子，在荧光绿里亮得瘆人。
“蔓蔓！”我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身体比脑子快，就要扑过去。
“别过来！别碰我！”苏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眼睛死死盯着自己脖子上蔓延的结晶，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她眼里溢出来。
她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湿滑冰冷的洞壁上，震得头顶又落下几块碎石。粉色的结晶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攻城略地，那景象，美得诡异，也恐怖得让人心脏骤停。
完了！我手脚冰凉，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苏蔓要变石头了！就因为我他妈硬拉着她来这鬼地方找什么破资料！是我害了她！
“操！”旁边的王胖子眼珠子都红了，他抄起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不管不顾就要往洞口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老陈！我日你祖宗！老子跟你拼了！”
“胖子回来！”我嗓子都喊哑了，想扑过去拽他。
晚了。洞口那片蠕动的、油亮的共生体“幕布”猛地一鼓，像张巨大的、恶心的嘴，“噗”地喷出一大团浓得发黑的孢子云，劈头盖脸就朝王胖子罩了下去！那团黑云里，无数孢子高速旋转，隐隐约约竟扭成个狞笑的骷髅头形状，发出低沉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带着纯粹的死亡气息。
王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手里的石头脱手飞出老远，人直挺挺地就往后倒，重重摔在浑浊的泥水里。他脸上、脖子上，瞬间就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粉色晶点！那晶点还在飞快地膨胀、连接！
“胖子！”林若曦尖叫着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想把他拖离那片死亡区域。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溶洞。空气里弥漫着孢子粉的甜腥味、共生体黏液腐败的酸臭、还有血腥气。我们几个像被扔进玻璃罐里的虫子，眼睁睁看着外面那张恶心的脸，等着被一点点耗死。
就在这时，我身边的沈墨突然动了。不是冲出去拼命，也不是后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像是野兽受伤后的咆哮。紧接着，他那条一直藏在防护服袖子里的异化左臂猛地抬起，五指成爪，狠狠抓向自己胸前的防护服！
“刺啦——！”
坚韧的防护材料在他那只异常粗壮、皮肤呈现出金属般暗红光泽的怪手下，脆弱得像层破纸，被瞬间撕裂！那条手臂完全暴露出来，虬结的肌肉、暗红色的皮肤下隐隐有红光流动，关节处甚至覆盖着粗糙的、类似甲壳的增生组织，狰狞得不似人手。
他想干什么？自杀吗？我脑子完全转不过弯。
下一秒，答案揭晓。沈墨那条怪物般的手臂，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凶狠，不是砸向洞口的老陈，而是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猛地插进了那团还在洞口附近盘旋、缓缓逼近的、由孢子组成的巨大骷髅漩涡中心！
“沈墨你疯了！”我魂飞魄散，嘶吼出声。那玩意儿沾上一点就结晶化，他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预想中沈墨手臂瞬间结晶粉碎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团疯狂旋转、带着毁灭气息的孢子骷髅头，在接触到他暗红色手臂的瞬间，竟像是被投入了黑洞！旋转的速度猛地一滞，紧接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孢子云，肉眼可见地形成一股股细流，疯狂地朝着他那只异化的手臂涌去！被吸了进去！他手臂上暗红色的皮肤下，那些流动的红光骤然变得炽亮，如同烧红的岩浆在皮下奔腾！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带着低沉的嗡鸣，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震得我耳膜发胀。
整个溶洞里狂暴的、致命的孢子浓度，竟然在急速下降！空气似乎都清新了一丝丝！
压在苏蔓和王胖子身上的孢子结晶化进程，明显停滞了！苏蔓脖子上那片刺目的粉晶停止了蔓延，她捂着脖子，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般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墨。王胖子脸上的晶点也不再扩大。
有救了？这念头刚闪过，巨大的狂喜还没来得及冲上头顶，就瞬间被更深的冰寒冻结。
沈墨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侧过头，看向我。他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滴落在他那只正在疯狂吞噬致命孢子的手臂上，瞬间蒸发成白汽。
而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清亮锐利的眼睛，此刻，瞳孔深处，正一点一点地弥漫开一种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银灰色。那颜色，和洞口老陈眼睛里闪烁的、非人的光泽，一模一样！
我的心跳，停了。
“沈墨…” 我声音发干，像砂纸在摩擦。那条暗红色的手臂还在疯狂吞噬孢子，空气里的死亡甜腥味确实淡了，可沈墨瞳孔里那片扩散的银灰，比最毒的孢子还让人窒息。那颜色，跟洞口老陈眼睛里闪烁的、那种非人的冰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他眼睛！”林若曦拖着半昏迷的王胖子往后缩，声音抖得不成调，活像见了鬼，手指死死指着沈墨的脸。
苏蔓捂着脖子，残留的粉色晶痕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像道狰狞的疤。她看着沈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无声地往下滚。
“呵…呵呵…”洞口传来老陈嘶哑怪异的笑声，像砂轮在磨铁皮，听得人牙酸。他那张被共生体覆盖的脸又探出来一点，银灰色的眼珠子在荧光黏液映照下闪着无机质的光，死死盯着沈墨。“成了！成了啊！沈墨！我就知道！你跟我们，才是一路的！这身子，这宝贝，天生就该吃这口饭！别挣扎了，回来吧！回来！”
“放你妈的屁！”我血直往头顶冲，吼得嗓子生疼，“沈墨！别听他的！醒醒！看着我！”
沈墨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我的吼声刺了一下。那只疯狂吸收孢子的手臂动作有瞬间的凝滞，皮下奔腾的红光也黯淡了一瞬。他死死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在和体内某种恐怖的力量进行着殊死的拔河。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压抑到极点的“嗬嗬”声。那只银灰色的眼睛剧烈地波动着，一丝属于“沈墨”的痛苦和挣扎极其艰难地、微弱地浮现出来，像狂风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别…别管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破碎不堪，带着血腥气。那只正常的手，五指深深抠进旁边湿冷的岩壁里，指甲崩裂，留下几道刺目的血痕。“走…带他们…走！”他猛地闭上那只银灰色的眼睛，再睁开时，属于人的情感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手臂吸收孢子的速度再次飙升！空气里的孢子浓度锐减，洞壁渗出的荧光黏液似乎都萎缩了一些。
“想走？”老陈的声音陡然尖利，带着被冒犯的暴怒，“敬酒不吃吃罚酒！”覆盖在他身上的共生体猛地剧烈蠕动起来，像一锅煮沸的沥青，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叽”声。更多的、更浓稠的黑色孢子浓雾从他身上喷涌而出，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分散攻击，而是凝聚成一根粗壮的、旋转的黑色巨矛，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沈墨！
“小心！”我肝胆俱裂，想也不想就要扑过去挡。妈的，这老狗急跳墙了！
沈墨那只银灰色的眼睛骤然亮起，冰冷得毫无温度。他那只吸饱了孢子的异化手臂猛地回撤，暗红的皮肤下红光炽烈到几乎要透体而出！手臂上的肌肉和甲壳疯狂鼓胀、扭曲，瞬间变得比原来粗壮了一倍不止，虬结的筋肉盘绕，暗红发亮，尖端甚至延伸出几根锋锐的、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骨刺！
他没有躲闪。
那条彻底怪物化的手臂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迎着那根致命的孢子巨矛，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轰——！！！
不是金属碰撞的巨响，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巨兽吞噬般的诡异轰鸣。黑色的孢子巨矛在接触到他拳锋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溃散，而是像被投入了无形的漩涡，被那条手臂疯狂地、贪婪地撕扯、吞噬！
浓郁的黑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变淡、消散。沈墨手臂上的红光再次暴涨，亮度刺得人睁不开眼，整条手臂似乎又膨胀了一圈，皮肤表面甚至裂开细小的缝隙，透出里面熔岩般流淌的核心！他脚下坚硬的岩石地面，“咔嚓”一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一米多远！
“不…不可能！”老陈那张共生体覆盖的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银灰色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可能…吸收这么多？！”
“老东西，”沈墨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暴戾，“你的‘饭’，馊了。”
他那只吞噬了巨量孢子的手臂微微垂下，红光在皮下汹涌奔腾，不稳定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炸开。
他缓缓抬起头，那只银灰色的眼睛死死锁定洞口的老陈，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和一种…饥饿？
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现在，”沈墨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石头上，“该我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