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继续解释道：“产屋敷家族培育的鎹鸦，并非普通鸟类……”
“我们是一个古老而稀有的超凡变种，可称之为'灵鸦'或'谏言鸟'。”
程墨静静听着，山间的夜风吹动他的衣角，但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块冰岩。
“我们天生就拥有远超普通鸟类的脑容量，这是高智慧的基础。”
黑羽继续说道。
“从雏鸟时期起，就会进行极其严苛的自然与人工双重筛选。只有那些最强壮、最聪明、最具灵性、最能适应各种能量环境的个体才能存活下来。”
程墨能想象那个场景。
无数幼鸟在残酷的竞争中挣扎，唯有极少数能脱颖而出。
这种培养方式冷酷而高效。
“通过筛选的个体，”黑羽的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会由专门的神官主持一项古老的'启灵'仪式。”
程墨注意到黑羽提到“神官”时，心灵链接波动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看来与之前提到的“神官一族”有关联。
“仪式中，会将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人类灵魂碎片'注入灵鸦的脑海。”黑羽较为现代的方式解释道，“这片碎片并非完整的灵魂，不携带个人记忆和情感，更像是一个'空白的智慧模板'。”
程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鎹鸦能拥有近乎人类的智慧和学习能力。
这不是简单的驯化，而是涉及灵魂层面的改造。
“启灵之后，是漫长的学习过程。”
黑羽接着说。
“通过一种类似'心魂传递'的秘术，产屋敷一族会将海量的信息持续灌输给鎹鸦。”
它列举着那些信息。
“全国的地图、山川河流、城镇村落，乃至一些隐秘小径。”
“鬼杀队的等级制度、繁琐的队规、各种识别暗号和手势。”
“鬼的普遍弱点、不同血鬼术的大致特征、已知的十二鬼月信息。”
“标准的语言、甚至一些地方的方言土语，以确保我们能与任何地区的队员或平民沟通。”
全国地理、鬼杀队架构、鬼的情报、各种语言……
程墨意识到，每一只鎹鸦都是一个移动的数据库和通讯器，是鬼杀队能有效运转的关键一环。
它们学会说话，是真正的理解与表达。
这解释了为何鎹鸦能理解“斩鬼”、“救援”、“十二鬼月”等复杂概念，并能做出独立判断。
“当一只鎹鸦被分配给一位队员时，会举行一个简化的'契约仪式'。”
黑羽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妙。
“仪式会在队员和鎹鸦之间建立一个浅层的、单向的灵魂链接。”
“链接的主要作用是，队员能模糊感知鎹鸦的方向和大致状态。鎹鸦会通过链接天然地对宿主产生亲近感和信任感，反之亦然。”
黑羽补充道：“而且，鎹鸦会随着与宿主长期并肩作战，受到宿主个性、呼吸法能量乃至情绪的影响，从而发展出独特的性格。”
程墨想起那些性格各异的鎹鸦。
有的聒噪，有的沉稳，原来是这样形成的。
这时，黑羽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鎹鸦是产屋敷家族'心映'秘术的中转站。”
“心映秘术？”
程墨瞳孔微缩。
这个名词让他本能地警惕起来。
他示意黑羽继续说下去。
黑羽看出了程墨的戒备，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主人您是否已经察觉，跟产屋敷一族的人交流，会产生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或者信任感？”
程墨沉默不语，但眼神愈发冰冷。
刹那间，与产屋敷耀哉数次会面的场景飞速在他脑海中回放。
那份如沐春风的温和，那份洞悉人心的睿智…
那份即使面对他这般来历不明、力量诡异之人也依旧保持的坦诚与包容...
每一次交谈后，他确实都感觉与鬼杀队的合作更为顺畅。
对那位主公的观感也越发倾向于正面甚至...信赖。
他原本以为那是因为对方的人格魅力与高超的话术。
加之自己也需要鬼杀队的资源，所以并未深究。
但现在看来...
“这不是错觉……”黑羽轻轻叹息。
“这是'心映'秘术的作用，但并非是强制性的精神奴役或操控，而是一种被动的、无意识散发的灵魂层面的影响。”
它详细解释道：“产屋敷族人的灵魂，因世代传承的诅咒和使命，被锤炼得异常纯净且坚韧，如同明镜，能映照出对方内心深处的善良与光明面，使其在与产屋敷族人交流时，感受到一种被深刻理解和认同的愉悦。”
“这是'心映'的主要形式。”黑羽强调道。
“任何接近产屋敷族人……尤其是主公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这种气场的影响，时间越长，影响越深。”
“而鎹鸦，作为与产屋敷灵魂联系最紧密的存在，既是这种气场的受益者，也是微弱的扩散器。”
“所以我猜测，我们鎹鸦在启灵时植入的灵魂碎片，大概率源自历代产屋敷家族牺牲的先祖。”
程墨站在原地，月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鬼杀队上下对主公如此忠诚，甚至愿意为之赴死。
这不完全是个人魅力，更有这种灵魂层面秘术的影响。
“有意思。”
许久，程墨才缓缓开口。
“千年世家的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他并未感到愤怒或被欺骗。
相反，他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在分析着这一切。
这是生存的策略...
为了对抗无惨和诅咒，产屋敷一族确实将一切能利用的力量都开发到了极致。
从肉体到灵魂，从人类到鸟类...
这种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标的极致执着，某种程度上，和他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只是，对方用的是绵里藏针的“映照”与“共鸣”。
而他，更喜欢直截了当的“交易”与“掌控”。
他看向肩头的黑羽：“这个秘术，你能免疫吗？”
“现在可以了，主人。”黑羽恭敬地回答。
“与您的绝对契约，已经覆盖并隔绝了所有外部灵魂影响。”
程墨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瀑布山洞的方向。
产屋敷家族的灵魂秘术、雪和萤的灵魂共生、无惨对灵魂的污染……
这个世界关于灵魂的奥秘，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