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五龙同坐，五帝共尊，
皆具帝王之相，
却同出一家——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毕竟，大明容不下五位帝王。
还有——陛下昨日所提及的皇长孙？
若是六龙同世……
那便是祸非福！”
这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洪武皇帝！
仿佛在验证他昨日所言。
然而，老爷子并未回应。
此刻更令他心绪不宁的，
是又有外人提及那场梦！
这让他心神剧震。
毕竟，
按理来说，大明应当只有两位帝王：
洪武皇帝，
与太子。
这才是常理！
若是皇长孙归来，大明将有三代帝王！
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陛下无法接受所谓五龙、六龙之说！
原因很简单——
大明只有一个皇帝，
容不下诸多真龙。
因此，
陛下追问“五帝”之说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
“五龙现世，我大明虽如日中天，”
“却也可能因此生出祸患？”
祭祀老者颔首：“正是此理！”
“一国疆土，岂能容纳五位帝王？”
“气运自有定数。国运不可少，少则危亡；”
“亦不可多……”
“多则必起纷争，直至决出真命天子。”
“而今大明竟现五位帝王面相……”
“此相之人……”
“注定皆会登临帝位。”
“换言之，五位真龙或都曾高居九重，”
“却也终将相继陨落。”
“是福是祸？”
“老朽亦难断言！”
此言一出，
朱允炆身躯微颤，愕然抬头，神色复杂。
陛下心神俱震，
一时默然。
“荒唐！”
晋王朱棢蓦然开口：
“什么五龙六龙！”
“休得胡言！”
“大明绝无可能生出此等乱象！”
朱棢挥袖厉喝，
语带斩钉截铁。
然其心底亦生寒意——
这老者所言，竟与梦境隐隐相合。
朱彪既已病愈，
谁人敢在满朝文武前 ？
若朱彪继位，
朱棣、朱高炽又如何称帝？
更令朱棢心惊的是：
老者所列顺序有误！
按梦境所示，
朱允炆当在朱棣之前。
“便当老朽妄语吧。”
祭祀老者观众人神色，淡然合目。
旋即正色道：
“然老朽观相之术，从未失准。”
“昔年初见帖木儿大汗，便识其帝王之相。”
“故而倾力辅佐。”
“今帖木儿汗国连破诸邦，已成当世雄主。”
“帝王之相即气运之兆……”
“王朝气数有定，若龙相过盛，必生征伐……”
“此乃天道！”
话音未落，
各国使臣皆目露精光。
老者环视四周，
再度扬声：
“况陛下曾言尚有皇长孙！”
“若其尚在……”
“便是六龙争鼎之局！”
“若诸位存疑！”
“那就等到明日，看看贵国陛下所说的那位消失了十年的皇长孙是否会出现！”
“老夫还想再观察一番……”
“老夫这一支，可视为【扶龙】一脉！”
“自秦汉诸子百家兴起，流传至今……”
“虽名称不一、身份各异……”
“有幕僚、有谋士，亦有武将！”
“然而众人皆因那冥冥之中的气运，汇聚一处。”
“就如这大明！”
“也如老夫如今辅佐的那位大汗！”
“自黄金家族分崩离析，那横跨万里的大帝国也随之瓦解！”
“但如今，老夫所辅佐之人，却有一统天下之气象！”
他言语惊人。
所说话语暗藏深意，令众人震撼不已。
纷纷陷入沉思。
此时，朱棣不禁想起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道衍和尚。
又记起当年马皇后病逝，先皇召各地藩王回京。
那是他初次见到道衍。
原本他并不想选那个看起来神秘莫测的和尚。
然而……
对方却问了他一句：“王爷可想戴一顶白帽子？”
鬼使神差地，
他选了！
正在此时，朱棣心神一震。
回头望去。
只见那老者继续说道：
“说起来，贵国早年也有一位与老夫相似的‘扶龙之人’！”
朱棣心头剧震，
死死盯着对方。
这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先皇也目光炯炯。
只见……
这位祭祀老者微微一笑。
再次说出了那个久未听闻的名字。
“青田居士……”
“刘伯温！”
全场震动。
宴会的欢快气氛瞬间消散。
寂静无声！
……
此刻，先皇目光陡然锐利。
他缓缓环视四周，
内心波澜起伏！
“今日宴席！”
“到此为止！”
“明日……《雄英盛典》！”
先皇目光如炬，直射那位老者。
“扶龙之人？”
“真是个好说法！”
“咱不信这一套！”
“咱打下的江山，凭的是天下大义，是将士们浴血奋战挣来的！”
“可不是靠那些虚无缥缈的邪说！”
祭祀老者缓缓躬身。
“若让陛下多虑，”
“便是老夫的罪过。”
“不过……凡事信则有……气运之说虽无形无质，恰如陛下当年征战，总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即便在鄱阳湖之战，面对数倍于己的陈友谅大军！”
“陛下依然取胜！”
“正如东汉末年，卧龙先生火烧司马懿，”
“却天降大雨，浇灭了他本可获胜的战机！”
“非人之过，”
“实乃天时……不在其身！”
老者言毕，
不再多言。
但这番话，
却令朱彪、朱棣、乃至朱允炆、朱高炽深感震撼！
扶龙之人！
几人皆望向老者，
心中各有所想。
朱允炆双拳紧握，指节发白，竭力掩饰内心的激动。
他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谁会成为辅佐我的那个人呢？
“什么扶龙之人，无非是对人才的另一种称呼罢了！”老爷子对此不以为然。
他豪迈地挥了挥手：“我要让大明的才俊尽数进入朝堂！”
“我要让黎民百姓丰衣足食！”
“我要让将士们功过分明，赏罚有度！”
“如此一来，天下人便都是我倚重的力量！”
祭祀老者并未动怒，反而深表赞同地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国家安定，国运稳固，民生富足，自然人人气运昌隆，王朝也会愈发强盛！”
“反之，朝中有奸佞当道，外有战乱频仍，百姓流离失所，便是在消耗国运、损害江山根基！”
老爷子见对方固执己见，心中明白：这老者轻描淡写的一句“冥冥之中”的气数之说，或许比千军万马更具威力，足以在群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但他绝不认输！
“好！”
“既然你想用你那套扶龙之术和气数之说，来审视我的孙儿，”
“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话音刚落，宴席间再度哗然。
“我知道你们都在猜测，我昨日所言是真是假。”
“好……”
“那我就再重申一次！”
“这雄英盛典，正是为我的孙儿所设！”
“我要让你们所有人亲眼见证我孙儿现身的那一刻。”
“我更要求你——”
此时，老爷子直指面前的老者。
“用你那套气数、五龙六龙相争的理论，”
“也替我看看，我那孙儿是否真有帝王之相！”
言毕，老爷子大手一挥，宣告宴席结束。
……
宴席虽散，众人心中却波澜未平。
随着人群渐散，朱允炆独坐席间，陷入沉思。
他强压着内心的狂喜。
母亲！
全靠母亲！
若非她那三记耳光将我打醒，我朱允炆岂能目睹今日这一幕！
大明五龙之说——
与他人将信将疑的态度不同，朱允炆对此深信不疑。
原因无他：
老者所言的每一人，皆与他梦中轨迹吻合。
须知，争夺皇位非同小可，并非有意便能成事。
若无半分气运加持，绝难登临那万众之上的九五之尊。
终于……
朱允炆站起身来，脑海中回荡着母亲的教诲。
“从今往后，我朱允炆要重新踏上征程！”
“勇往直前！”
心念及此，他猛地抬头。
却在这一瞬，他怔住了。
眼前，一位肌肤胜雪、含笑而立的白衣佳人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朱允炆心头一紧。
“你是谁？”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只觉对方似曾相识。
女子嫣然一笑。
“柳泷玉！”
“殿下的扶龙之臣。”
“扶龙之臣？”
朱允炆听闻这四个字，顿时警觉起来。
朱允炆立刻认出，这女子似乎是那位祭祀老者身边的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朱允炆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仔细打量起对方。
她的容貌不算惊艳。朱允炆自小见过不少美人，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幼时在四叔府上见过的徐家长女徐妙云。眼前这位女子，外貌只称得上清秀。
然而，她身上却透着一股特别的气息，与那位老者的神秘感如出一脉，放在女子身上，更显得出尘脱俗。
“殿下虽怀疑我的身份，心里其实早已信了吧？”柳泷玉轻声说道。
朱允炆没有直接回应，只淡淡道：“我是大明皇孙，你不过是个外使，信与不信又有何干？”他语气沉稳，接着说道：“正如皇祖父所言，不如相信朝中百官、沙场将士，以及天下万民！”
他内心虽然波动，却仍保持着皇孙应有的警惕。此刻，他既想试探这些人是否真有本事，也担心自己落入某种圈套。
柳泷玉闻言，发出银铃般的轻笑：“殿下，方才我师父已经说过，这一切都在框架之中。无论百官武将，还是民风民气，皆与气数相连。”
朱允炆仍不放松：“可你们终究是外使。”
柳泷玉忽然靠近，眸光流转，令朱允炆一时心乱。她再度含笑说道：
“我们这些人，何曾在意国祚归属？”
“我师父祖上曾为宋臣，上代祖辈又为金人，祖父一代成了元人，如今他又随侍帖木儿。”
“我的师兄弟中，有的来自西域，有的出身苏丹，有的是占城人，甚至还有明国子民。”
“正如出家人一般，俗世的国别、种族，对我们毫无束缚。”
“我们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