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门只拉开一道缝隙，雪光顺着缝隙灌进来，在霍锦的脸颊上投下一道冷白的光。
她看着门外那个月白锦袍的身影，指尖在袖中悄然攥紧了玄鸟令牌——令牌背面的“龙涎玉”三字，此刻烫得惊人。
“李公公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霍锦的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怯意，身子往门后缩了缩，恰好挡住石默的身影，“这里是堆放杂物的柴房，脏得很，污了公公的眼就不好了。”
李公公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似随意地扫过柴房深处，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老奴路过，见这边有动静，怕有歹人惊扰了小姐，特意过来看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姜清鸢沾着草屑的裙摆上，“小姐这是……”
“我、我跟表哥捉迷藏，躲到这里来了。”霍锦低下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干草，声音越来越小，“他还没来找我，我正想出去呢。”她说着，作势就要推门。
李公公却侧身挡住了门，腰间的玉带在雪光下泛着冷光：“哦？那正好，老奴刚从柳老爷那里过来，顺路送小姐回去吧。夜深露重，仔细冻着。”
这话看似体贴，却堵死了她让石默趁机脱身的可能。霍锦的心跳漏了一拍，眼角的余光瞥见石默的手已经按在了短刀上——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就算拼着暴露，也要先杀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公公”。
“不必麻烦公公了。”霍锦连忙摆手，声音里带着孩童的狡黠，“我还没赢呢！等表哥找到我，我再跟他一起回去。公公要是没事，就先走吧？”
李公公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小姐倒是贪玩。也罢，老奴就在外面等着，等小姐玩够了，再送你回去。”
这话说得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霍锦知道，他这是铁了心要盯着这里，分明是起了疑心。
“那……那就多谢公公了。”霍锦咬着唇，像是被逼无奈，缓缓松开了握着门闩的手，“我、我再躲一会儿就出去。”
木门重新关上，将李公公的目光隔绝在外。霍锦背靠着门板，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他肯定发现了。”石默的声音压得极低，握着短刀的手青筋暴起，“不如我现在杀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不行。”霍锦立刻否定，眼神锐利如刀，“他是太子的人，在柳府动手，只会连累外祖父一家。”她走到柴堆旁，压低声音，“你从柴房后面的狗洞钻出去，那里通往后山。记住，走得越隐蔽越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石默一愣：“那你……”
“我应付他。”霍锦的语气不容置疑，“记住你的任务，联络旧部，收集情报。天机阁能不能立起来，就看你这一步了。”
石默看着她沉静的侧脸，油灯的光在她眼中跳跃，映不出丝毫慌乱。他忽然明白了，这个七岁女童比他想象的更有担当。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柴房深处——那里果然有个被杂草掩盖的狗洞，显然是霍锦早就勘察好的退路。
看着石默的身影消失在狗洞后，霍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上的草屑，再次拉开了柴房门。
李公公果然还站在门外，像尊沉默的雕像，月白锦袍上落了层薄薄的雪。看到只有霍锦一个人出来，他的眼神闪了闪，却没多问。
“玩够了？”
“嗯，表哥肯定找不到我，我赢啦！”霍锦扬起小脸，露出孩童式的得意笑容，仿佛刚才的紧张从未存在过。
李公公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深了些：“那老奴送小姐回去吧。”
一路无话。霍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四周——没有黑煞门的踪迹，也没有影阁的暗卫，看来石默走得很顺利。
到了院门口，霍锦正要道谢，李公公忽然开口：“小姐可知，沈府昨晚丢了样东西？”
霍锦的心猛地一跳：“什么东西？”
“一块令牌，”李公公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心里，“据说是前朝影阁的信物。”
霍锦停下脚步，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影阁？那是什么？能吃吗？”
李公公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见她确实一脸懵懂，才缓缓收回目光：“小孩子家，不必知道这些。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