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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娜仁图亚举着那串黑乎乎的烤虫腿,和伊娜莉丝绷着的冰山脸对视,正准备再调侃两句的时候。

营地另一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还伴随着阿雅吉的一声惊呼。

“老大!它、它开了!”

娜仁图亚和伊娜莉丝同时回头。

只见那个从帕夏手里抢来的黑色箱子,此刻盖子大开,静静地躺在沙地上。

阿雅妮正一脸茫然地揉着自己的脚,旁边还滚着一根被她踹弯了的铁撬棍。

“阿雅妮!”娜仁图亚把手里的烤串往旁边沙地里一插,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就是看它一直打不开,就想帮帮忙嘛。”银发库兰塔看着自己大姐头投来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指了指那根撬棍,“踹了几脚没反应,用这个一别,就开了。谁知道它这么不结实……”

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w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她身上的伤口刚被阿雅妮用最粗暴的方式处理完,疼得她直咧嘴,但这点疼完全压不住她看热闹的好奇心。

“让我瞧瞧,拉特兰的‘圣物’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疙瘩,值得他们这么大动干戈。”

伊娜莉丝和娜仁图亚也凑了过来,阿雅妮和阿雅吉跟在三人后面。

然而,当众人凑到箱子前看清里面的景象时,脸上只剩下了惊讶和疑惑。

箱子里铺着厚厚的、天鹅绒般的衬垫,上面还有一个为固定雕像而量身打造的凹槽。

但那里面……空空如也。

除了几粒被风吹进去的沙子,什么都没有。

“……哈?”w第一个发出声音,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个天鹅绒的凹槽,“没东西?”

娜仁图亚的脸黑得像锅底。她一把抢过箱子,提到耳边用力晃了晃,除了沙子摩擦内衬的“沙沙”声,再无他物。

“不可能!”她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又把内衬扯出来抖了抖,依旧是一无所获。

她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两个库兰塔小跟班:“东西呢?你们俩把它弄哪儿去了?”

“没、没有啊老大!”阿雅吉吓得连连摆手,“我们一直看着它,眼睛都没眨!”

“对啊!我就撬了一下锁,里面我可一下都没碰过!”阿雅妮也急了。

“噗嗤。”w没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尖锐又刺耳,“你折腾了半天,就抢回来一个空盒子?这要是传出去,那个菲林帕夏怕不是要在她的露台上笑晕过去。”

“你闭嘴!”娜仁图亚吼了一句,烦躁地在原地踱步。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这时,一直沉默的伊娜莉丝蹲下身,捡起了那个被扯出来的天鹅绒衬垫。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凹槽的边缘。

“这个箱子,在你的人动手之前,没有被外力破坏过的痕迹。”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浇在娜仁图亚的头顶。

“什么意思?”娜仁图亚停下脚步。

伊娜莉丝站起身,将衬垫丢回箱子里。

“意思就是,它在到你手上之前,可能就是空的。”

空气安静了。

娜仁图亚脸上的怒火和烦躁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风暴欲来前的平静。

她想起了菲林帕夏那张总是挂着生意人笑容的脸,想起了那双金色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压着火山般的怒气。

“那个菲林娘们儿……”

不同于娜仁图亚的愤怒,伊娜莉丝的心在看到空荡荡的箱子那一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点点收紧。

杂乱的线索在她脑中飞速地旋转、碰撞,最后“咔”的一声,拼凑出了一副完整的图景。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伊娜莉丝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娜仁图亚的怒火一滞,猛地转头看她:“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是谁。”伊娜莉丝抬起眼,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此刻像结了霜,“所以她才会‘好心’地透露‘盗匪’的名字,所以她才会放任我们在黑市里上演那场可笑的追逐战。”

“甚至……”伊娜莉丝顿了顿,视线扫过一旁咧着嘴看热闹的w,“那场巷战里,护卫队长吼的那句‘死活不论’,根本不是冲着你去的,娜仁图亚。”

“那是冲着谁?”阿雅妮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又在娜仁图亚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

“冲着我们。”w替伊娜莉丝回答了,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成傻子耍了的阴沉。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刚包扎好的伤口,那点疼现在感觉格外讽刺,“借你的手把箱子‘抢’走,再借护卫队的手,把我们这些‘盗匪同伙’,连同你这个本地地头蛇一起,干干净净地埋进沙子里。啧,一箭三雕,好算计。”

那个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晃着腿,喝着果汁的年轻帕夏,其心机和手段,远比她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要可怕得多。

“那个该死的菲林!”娜仁图-亚终于彻底想通了,她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脚踹在那个黑色的箱子上,箱子在沙地上滚了两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她又摆了我一道!”

赤发的梦魇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那是一种混杂着被戏耍、被轻视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在沁礁这片地界,她输给过沙漠里的风暴,输给过难缠的巨兽,但她唯独不想输给那个浑身都散发着铜臭味和香料味的女人。

“喂,两位。”娜仁图亚猛地转身,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烧着两团火,死死地锁住伊娜莉丝和w,“现在,我们是被那个女人用一根绳子拴在一起,准备看笑话的三个傻瓜!她耍了我们所有人,我不管她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知道,我一定要把它搅个天翻地覆!有没有兴趣,再跟我干一票大的?”

“没兴趣。”w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地方的乐子到此为止了。一群人为了个空箱子打生打死,真没劲。赫德雷他们估计也快动身了,乌萨斯的冰原……听起来可比这里的沙子好玩多了。”

她对结果向来不感兴趣,但她讨厌无聊的过程,尤其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无聊骗局。

“你呢?”娜仁图亚把最后的希望投向那个一直沉默的黎博利。

“我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伊娜莉丝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会带着我的同伴,返回黑钢国际述职。至于你们萨尔贡的内部纷争,恕我直言,黑钢没兴趣参与。”

这次来萨尔贡的任务,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诡异,现在既然已经确认失败,最好的选择就是立刻抽身。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她只想带着芙兰卡尽快离开这片有可能会变成引发泰拉混乱的是非之地,这里的烂摊子,应该交给那些专业人士去头疼。

娜仁图亚看着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干脆的拒绝,气得直磨牙。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能打动这两个佣兵的筹码,论财力,她穷得叮当响;论人情,她们才刚打过一架。

难道真要自己一个人去冲帕夏的龙潭虎穴?

“所以呢?就这么算了?”娜仁图亚不甘心地追问,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自暴自弃的火气,“你们就夹着尾巴回你们的黑钢和乌萨斯,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然呢?”w掏了掏耳朵,动作夸张,“冲进去跟那个帕夏小姐拼命?为了什么,为你出一口气?别傻了红头发,我们是佣兵,不是你妈。”

“我……”娜仁图亚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骂出声。

她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各种不靠谱的单人突袭方案。

潜入刺杀?不行,帕夏的护卫不是吃素的。放火烧了她的仓库?那女人只会笑眯眯地用保险金再盖个更大的。

或者干脆……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远方的荒野上传来。

那声音远比w之前炸开巷道的动静要沉闷,也更加恐怖,仿佛是天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又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砸在了大地上。

“!”

娜仁图亚脚下一个踉跄,营地里瞬间人仰马翻。

整个地面像水面一样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几个没站稳的库兰塔直接摔倒在地,酒瓶和武器散落一地。

“地震?”阿雅妮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像。”伊娜莉丝已经站稳了身形,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动静……”w那对毛茸茸的耳朵警觉地动了一下,脸上的慵懒和不耐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嗅到血腥和混乱后,近乎狂热的兴奋,“有大家伙出场了啊!”

三人甚至没有对视,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动了起来,几乎是同时冲向了营地旁的一处高坡。

沙子在脚下不断滑落,她们爬上沙丘之顶后,灼热的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荒野之上,一场战斗正在上演。

一方是几十个拼死抵抗的佣兵,阵型乱七八糟,正以几辆千疮百孔的沙地车为中心,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w眯起眼,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站在最前方,挥舞着长刀嘶吼着指挥的身影。

“赫德雷?”她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错愕,“那家伙怎么在这里跟人打起来了?”

“你们的朋友?”娜仁图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见了鬼的表情,“你看他身边那些人,那些身上冒着黑红色烟气的怪物……”

w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赫德雷的队伍里确实多了不少陌生的壮汉。那些战士个个肌肉虬结,身上缠绕着若有若无、混杂着赤红与黑色的不祥气焰,每一次挥舞武器,都带着一股将空气都点燃的暴戾。

“锈锤,”娜仁图亚的声音沉了下来,“荒野上那帮连自己人都会砍的战争疯子。你们的朋友可真有本事,从哪儿把这群祖宗请来的?”

可即便是有了锈锤这支以命换命的生力军,赫德雷的阵线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因为他们的对手,根本不和他们在同一个层面上。

那是一支人数不多,但装备精良到令人发指的队伍。他们清一色穿着拉特兰制式的银白色作战服,行动间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开枪,索敌,转移,火力交叉,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精准,高效,冰冷。

而在那台杀戮机器的最前方,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身形挺拔的萨科塔,一头灰白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拂动,连眼瞳都是一片沉静的灰色。

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修长古朴的长铳,却并不怎么开火。

他只是偶尔抬起枪口,朝着赫德雷阵线前的空地上,不紧不慢地扣动一下扳机。

没有子弹出膛,只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光束一闪而逝。

“那不是枪……”w喃喃自语,“那是信标。”

话音未落,一道粗壮得如同神罚的光柱,便会撕裂天空,带着毁灭万物的威势,精准地轰击在光束所标记的位置上。

每一次光柱落下,都会在沙地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熔化成琉璃状晶体的巨坑。爆炸的余波足以将最坚固的沙地车连人带甲一起掀飞到半空中,再撕成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赫德雷他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天罚”中狼狈躲避,伤亡惨重。

“轨道炮……拉特兰把这种级别的武器搬到萨尔贡来了?”娜仁图亚的声音抖得厉害,“他们想干什么?对萨尔贡宣战吗?!”

w死死地盯着那个灰发的萨科塔,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伊娜莉丝的反应,却和她们截然不同。

在看清那个灰发萨科塔身影的瞬间,她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刹那凝固了。

那张总是覆盖着冰霜的脸,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周围的一切声音——爆炸声、喊杀声、w和娜仁图亚的惊呼,都像潮水般退去。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站在战场中央,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像是在宣判死亡的身影。

那个名字,像一道被尘封了太久的烙印,从她记忆最深处浮现,带着灼骨的剧痛。

“安多恩……”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连身边的w都没听清。

“你说什么?”w下意识地侧过头问了一句。

伊娜莉丝没有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远方,一字一顿地,将那个完整的名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我认识那个萨科塔,安多恩……安多嗯·雅迦坦哲罗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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