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早晨还是透亮的蓝，到了下午就蒙上了一层层的灰云，把原本明晃晃的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文暖晴走在前面，身侧的韩江雪双手抱着项目文件，文件边缘整整齐齐，她特意把封面朝上，指尖轻轻按在 “V 项目” 的黑体字上，生怕走路晃动把文件弄乱。
两人刚拐进公司大厅，就迎面就撞上了合作方的孙总。
那人头发梳得锃亮，发胶把每根发丝都固定得纹丝不动，西装袖口刻意露出的手表表盘闪着刺眼的光，说话时下巴微仰，脸上带着趾高气昂的神色。
文暖晴瞥见他，脚步顿了顿，脸上立刻露出得体的笑，热情地迎上去：“孙总今天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项目上的事要叮嘱吗？”
这声问候，像给了孙总打开了话匣子的机会，从 “上次方案里某个数据不够详细”扯到 “下周要找个时间和团队单独对接”，明明三两句就能说清的事，却偏要拖着文暖晴站在大厅里说了许久。
韩江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指尖不知不觉间用力地捏着文件边角，硬挺的纸张边缘被她捏出几道浅浅的的褶皱 。
她看着孙总说话时的样子，心里清楚，孙总那些话里掺着多少 “工作”，就藏着多少不怀好意的打量，连问 “项目进度” 时，视线都没从文暖晴脸上移开过，让人浑身不自在。
韩江雪打心底里反感这种中年男人的油腻，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想让男人注意到自己。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孙总聊得兴起，余光扫到了不远处的她，立刻扬着嗓子问：“这位小美女也是你们公司的？”
男人不加掩饰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似的，从她的头发丝扫到鞋尖，带着意味不明的审视，韩江雪只觉得后背发紧，扫过来的眼神，让她顿感不适。
“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韩江雪，” 文暖晴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说话时眼角飞快地朝韩江雪递了个眼色，眼皮轻轻抬了抬，嘴角抿出个安抚的弧度，那眼神明明白白在说 “别紧张，我来应付”。
“公司很重视这次的 V 项目，特意把她安排到项目组重点培养。小雪，这是合作公司的孙总。”
韩江雪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文暖晴斜后方站定，肩膀微微往里收了收，声音尽量放得平稳：“孙总好。”
说话时她刻意垂着眼，半点不想和他有眼神接触。
文暖晴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局促，突然抬手扬了扬手机，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孙总，实在不好意思，公司刚发了会议通知，我们得赶紧上去准备，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说着便轻轻拉了拉韩江雪的胳膊，指尖在她小臂上悄悄捏了下，示意她一起往里走。
看着孙总的车缓缓驶离，韩江雪刚松了口气，一阵狂风突然卷着雨星扑了过来，大厅的玻璃门 “哐当” 一声被吹得猛地关上，眼看就要撞到走在前面的文暖晴。
“小心！” 韩江雪几乎是凭着本能喊出声，手已经伸了出去，紧紧扣住了文暖晴的手腕。
文暖晴被拽得顿住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她，没来得及看一眼发生了什么，一切就结束了。
她比韩江雪高些，今天又穿了双细高跟，此刻微微低头，刚好能看见韩江雪泛红的耳尖。
“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关切，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没挣脱。
关心则乱，所以自然忽略了，韩江雪眼底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
韩江雪这才反应过来，大门离她们还有两步远，就算站着不动也碰不到，刚才那一下纯粹是慌了神。
当下的瞬间反应让她来不及判断距离。
待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紧紧抓着晴姐姐的手腕，用力到几乎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指尖下传来的温热触感太过真实，隔着薄薄的衬衫，还能感受到文暖晴手腕上脉搏的轻微跳动。
她明明该立刻松手，可心里那点藏了许久的小心思，却像藤蔓似的缠了上来，让她舍不得放开。
风还在呼呼地刮，韩江雪赶紧抬手捋了捋被吹乱的鬓发，试图遮住发烫的耳根，清了清嗓子才开口：“今天这风怎么这么大，刚才看见被风拍上的大门，怕不小心碰到你。”
话落，才像触电似的松开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我没事，” 文暖晴晃了晃手腕，眼神里带着笑意，“倒是你，刚才是不是吓到了？感觉你的手在抖。”
韩江雪赶紧摇头，脸颊烫得厉害：“没有没有，就是风太大了。”
两人没再多说，一前一后往电梯口走，韩江雪跟在文暖晴身后，只觉得自己不仅脚步乱了，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到了午饭时间，韩江雪正心不在焉扒拉着早已凉透的米饭，嘴里没滋没味，脑子里全是攥着文暖晴手腕的画面。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林尽染的消息弹了出来：“你最近怎么回事？都不跟我更你晴姐姐的日常了！是不是有情况瞒着我？”
韩江雪盯着屏幕，半天只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她总不能说，自己今天慌慌张张抓了人家的手，现在连饭都吃不下了吧？
林尽染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别一个人啃凉饭了，我和岁桉在公司楼下的餐厅，快来！”
大概是面前的饭太过食之无味，林尽染发来的午饭邀约越发显得“盛情难却”了。
韩江雪犹豫了片刻，抓起手机就往餐厅跑。
一进餐厅，就看见林尽染和陈岁桉坐在靠窗的位置，“可算把你盼来了，” 林尽染见她坐下，立刻凑上前，“说说吧，这两天怎么回事？消息不回，群里也潜水，是不是跟你家晴姐姐发生什么了？”
陈岁桉坐在旁边，一脸茫然：“什么晴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午休时间有限，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提前点好了菜品。
韩江雪端起面前盛汤的小碗，喝了口热汤暖了暖胃，才含糊地说：“能有什么事？就是忙工作呗，你看我连新人小群的消息都没功夫回。”
“哦，忙工作啊，” 林尽染拖长了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韩江雪抬头，眼里满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