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手指还贴在那道黑雾留下的细痕上，指尖微微发麻，像是有股冷气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岩缝深处，眉头一点点皱紧。
端木云喘着粗气走过来，刀尖在地上拖出一道浅沟。“我说，刚才那群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头都没回一下——这不正常吧？”
“正常才怪。”公孙宇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机关罗盘，指针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你看这波动，阴属性灵力在这片区域被压得死死的，像被人踩住脖子的蛇。”
慕容雪也靠了过来，指尖泛着微弱的青光，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它们的神识……很乱。不是战斗后的疲惫，更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突然断了线，就彻底崩了。”
洛璃收回手，甩了甩指尖的凉意。“所以它们不是败在我们手里，是先被环境拖垮，又被指挥链一断，直接炸了锅。”
“那不就是纸老虎？”端木云咧嘴一笑，随即又皱眉，“可谁会拿一群纸老虎守这么个鬼地方？”
“不一定是谁拿它们守。”洛璃低头看着玉简上记录的数据，“更可能是……它们根本不想打，是被人逼着上的。”
公孙宇猛地抬头：“你是说，背后有人操控？”
“不止是操控。”她点了点玉简，“你们注意到没有，最后那几只逃跑的，动作完全没章法，有的撞墙，有的自残，甚至互相撕咬——这不是训练出来的守卫该有的反应，倒像是……一群被赶进角斗场的疯兽。”
端木云挠了挠头：“听着怎么有点可怜？”
“再可怜也是冲我们来的。”公孙宇哼了一声，“不过我刚测了这片地底的灵脉，发现一条禁灵石矿脉，正好穿过这片洼地。这种石头天生克制阴属性生灵，它们站在这儿就跟人泡在冰水里差不多，越打越虚。”
“难怪它们一进低洼地带就踉跄。”洛璃眼睛亮了，“咱们能利用地形，不是巧合，是它们本来就撑不住。”
慕容雪轻声道：“我还感觉到它们体内有种奇怪的波动，像是长期服用某种药引，让神志不清，只听命令。一旦指令中断，药效还在，但没人引导，就成了乱窜的野马。”
“外有环境压制，内有精神控制。”洛璃把玉简合上，塞进袖中，“双层枷锁，一断全崩。它们不是败给我们，是终于扛不住了，自己散了。”
端木云啧了一声：“合着咱们捡了个漏？”
“捡漏也是本事。”洛璃瞥他一眼，“要没你那一滑一扭，它们也不会全挤进洼地；要没公孙宇的震荡钉精准爆破，外壳也不会裂得那么整齐；更别说雪姑娘最后那道镇魂波动，直接让残存意识彻底失联。”
公孙宇摸了摸下巴：“所以真正击溃它们的，是我们刚好卡在了它们最脆弱的时间、地点和状态上。”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洛璃笑了笑，“但问题来了——谁把它们放在这儿的？明知道这里有禁灵石，还让一群阴属性怪物驻守？”
“要么是不懂行。”端木云耸肩，“要么……就是故意的。”
“故意消耗它们？”慕容雪皱眉。
“或者，测试它们的极限。”洛璃声音低了几分，“看看在多重压迫下，这群‘傀儡’能撑多久，崩溃时又会变成什么样。”
公孙宇脸色变了：“你是说，这儿是个……试验场？”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端木云握紧了刀柄：“谁干这种缺德事？拿活物当棋子玩？”
“现在问谁已经不重要了。”洛璃盯着那条黑雾消失的缝隙，“重要的是，它们逃回去之后，会不会引来更大的东西？如果幕后之人发现这批‘试验品’失败了，会不会派更强的来？”
“那咱们是不是该撤？”公孙宇难得犹豫，“情报不够，贸然追进去，万一碰上更麻烦的……”
“撤？”洛璃摇头，“我们现在退，下次再来就得面对十倍的守卫。而且——”她弯腰捡起一块碎壳，那是守护者断裂的关节处残片，表面布满细密裂纹，“你们看这材质，不是天然形成的，是炼制的。”
公孙宇接过一看：“有人工铭文嵌在里面，做工粗糙，但确实在引导灵流。”
“说明这些家伙不是野种，是被人批量制造出来的。”洛璃站起身，拍了拍手，“既然敢造，就一定有源头。顺着这条痕迹查下去，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可就这么一条黑线，钻进石头缝里就没了。”端木云指着岩壁，“往哪儿追？”
“它能走，我们就也能探。”洛璃闭眼，将一丝灵识探入空间，片刻后睁开，“我的灵植感应到了一点残留气息，像是腐根泡在浊水里的味道，很淡，但持续往深处延伸。”
“你还真啥都能用上。”端木云笑了。
“空间给的本事，不用白不用。”她看向三人，“现在的问题是，去不去？”
公孙宇摩挲着罗盘边缘：“风险肯定有，但错过这次，可能再没机会摸到幕后者的边。”
慕容雪点头：“我也觉得该查。如果真是有人在做这种事，早点阻止，能少害多少性命。”
端木云活动了下手腕：“反正鞋都烂了，也不差多走几步。”
洛璃笑了：“那就定了。小心点，别碰壁，别踩空，更别再摔跤。”
“喂，那叫战术假摔！”端木云抗议。
四人走近岩缝，洛璃取出一枚萤光藤种子，轻轻弹入缝隙。种子落地即生，细小的藤蔓迅速沿壁生长，散发出柔和的绿光，照亮前方狭窄通道。
地面依旧潮湿，青苔滑腻，但已不见黑雾踪影。
公孙宇一边走一边用罗盘扫描四周：“灵力读数越来越低，禁灵石的影响在加深。后面的家伙，估计更难适应。”
“也就是说，逃回去的那些，能活着到终点的，恐怕不多。”慕容雪轻声说。
“那就更得抓紧。”洛璃脚步不停，“它们越虚弱，留下的痕迹就越清晰。”
通道渐渐变窄，头顶岩石压得低矮，众人不得不弯腰前行。忽然，公孙宇停下。
“等等。”
他蹲下，手指抚过地面一道浅痕。“这不是脚印，是拖拽的痕迹。有人……或者什么东西，从这里被拉走了。”
“被拉走？”端木云眯眼，“不是自己跑的？”
“看方向，和黑雾移动一致。”公孙宇指向深处，“但力度不均，中间有停顿，像是……负重。”
洛璃蹲下，指尖触地，闭目感知。几息后，她睁眼：“不止一个。至少三股不同的气息被带走了，其中一个……还有微弱心跳。”
“活的？”慕容雪一惊。
“没死，但离死不远。”洛璃站起身，眼神锐利，“看来我们猜对了。失败的‘试验品’不会被放走，而是被回收。”
“回收干嘛？”端木云声音发紧。
“拆解研究。”公孙宇脸色难看，“看看哪里出了问题，下次改进。”
“所以它们不是逃，是被抓回去的。”洛璃握紧锅铲，“那条黑雾，可能是某种牵引信号，用来标记和召回。”
“现在怎么办？”慕容雪问。
洛璃望向幽深通道，绿光在她眼中跳动。“既然它们能收，我们就能跟。”
她抬脚往前，一步踏在那道拖痕之上。
脚底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