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站在战术研讨室门口，手里那张硬卡还在掌心发烫。他低头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像是刚印上去没多久，边缘微微翘起，摸着有点磨手指。走廊的灯是冷白色的，照得他影子斜斜地贴在墙上，像根歪掉的杆子。
他昨晚没睡。
不是因为失眠，而是脑子里一直回放齐辰说的那句话：“你想不想也试试拆自己？”
这话听着像玩笑，可他知道不是。齐辰从不讲废话，更不会随便给人希望。他盯着卡片看了半宿，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不像奖励，倒像一把钥匙——开锁的钥匙，还是那种老式的、带锯齿的铜钥匙。
五点半，天刚蒙亮，他就爬起来了。
宿舍里其他人还躺着打呼，他轻手轻脚穿好作训服，把笔记本塞进战术包。那本子是他偷偷记的，全是齐辰这几天的动作细节：怎么压低重心过障碍、怎么用余光扫队友位置、甚至包括他在研讨会上说话时的手势节奏。以前他觉得这些都装模作样，现在看，每一处都是门道。
他去了齐辰常去的小会议室。
推开门的时候，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几张打印纸，笔尖在纸上划拉的声音清脆利落。听见动静，齐辰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跟昨天一样平静。
陈昊站在原地，喉咙有点干。
“我……想了一夜。”他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低，“以前的事，是我错了。”
齐辰停下笔，抬眼看过来。
“我不该怀疑你。”陈昊继续说，语速有点快，像是怕自己中途反悔，“也不该在演习前动你的护膝扣环。我知道你发现了，但你没揭发我，后来还在悬崖底下把我拉上来。”
他说着，手不自觉攥紧了包带。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想立功。但现在明白，你根本不在乎那些。你救人，是因为你就是那种人。”
齐辰没接话，只是把笔轻轻搁在纸上，双手交叠放在桌边。
“我不是来求原谅的。”陈昊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做过的事抹不掉。但我不能再装瞎了。你走的路，我看得见，也想走。我不想再靠我爸的名字混日子，我想跟你学，从头开始。”
空气静了几秒。
窗外有风掠过树梢的声音，远处训练场的铁网被吹得轻微晃动，发出细碎的响。
齐辰终于开口：“你说你知道我变了。”
陈昊点头。
“其实我也变了。”齐辰看着他，“以前我在乎别人怎么看我。考第一要证明自己，被人陷害也要争个清白。但现在我不需要了。我不做给谁看，只做我自己觉得对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陈昊面前。
“你要跟我学，可以。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别拿过去当借口。你爸是谁，你以前干过什么，都不重要。从今天起，你就是你自己。”
“第二？”
“别问系统的事。”齐辰嘴角微扬了一下，“那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也不是万能药。我能走到这一步，是因为一次次摔进泥里又爬出来。你要学，就得准备好吃苦。”
陈昊笑了下，眼睛有点发红：“我还以为你会说‘考验我三个月’或者‘先跑一百圈再说’。”
“我不搞那些。”齐辰拉开椅子，“真想改，行动比嘴快就行。”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等会儿六点，障碍区集合。”齐辰拿起外套，“既然你来了，那就别浪费时间。正好有个动作我一直没教人，今天试试你能不能接住。”
陈昊愣了下：“这么快？”
“不然呢？”齐辰已经往门口走，“你以为成长是按闹钟来的？机会来了，你就得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脚步一盏盏亮起。到了楼下，晨雾还没散尽，操场上零星有几个早训的学员在慢跑。
“你知道最烦的是什么吗？”陈昊突然开口。
“什么？”
“以前我觉得你太完美，完美得不像真人。”他苦笑，“读书猛、体能强、脑子快，连受伤都能跟军医聊出花来。我一度觉得你在演。”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你不是完美。”陈昊摇头，“你是把自己砸碎了，一块块拼成现在的样子。而我一直在原地踏步，还觉得自己挺厉害。”
齐辰没回应，只是脚步稍稍慢了些，等他并肩。
“从今天开始，别拿‘富二代’当挡箭牌。”他说，“也没人拿这个当借口。咱们这儿只看谁能扛得住压力，谁能在关键时刻顶上去。”
“我懂。”
“不懂也没关系。”齐辰瞥他一眼，“慢慢就会懂了。”
他们穿过操场边缘的器械区，前方就是综合障碍训练场。高墙、独木桥、低桩网一字排开，在晨光里像一群沉默的怪兽。
“先热身。”齐辰解开外套，“十圈慢跑，不准走神。我要看到你每一步都踩实了。”
陈昊应了一声，刚要动身，又被叫住。
“对了。”齐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的硬卡，递过来，“这是刚才系统结算的。‘心理抗压+4%’。送你了。”
陈昊接过，指尖触到卡片表面，温热依旧。
“系统……到底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齐辰已经迈开步子，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是你敢不敢迈出第一步。”
陈昊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片，呼吸一顿。
他猛地追上去，脚步重重踩在塑胶跑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