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依旧难以下咽，伯光勉强用浑浊的菜汤送下一碗冷硬的米饭。胃里空荡荡的，可看着那些发黄的菜叶，却连最后一点食欲也消磨殆尽。
回到压抑的车间，制造工具突然发出异样的声响——这是个新的问题。伯光手忙脚乱地调试着，汗水顺着眉骨滴落，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又一批材料成了废品。
“哐当”一声，矮男踢开车间门闯了进来，嘴里还嚼着没咽下的饭粒。
“你个榆木脑袋！”他喷着唾沫星子，踮起脚尖指着伯光的鼻子：“老子说过多少次了？搞不定就叫人来！”
这阵骚动引来了线长张三。他慢条斯理地踱过来，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王伯光啊，”
他伸手戳了戳伯光的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堂堂县状元，就这点本事？”
指尖在伯光额头上留下一个泛白的印子：“这脑袋瓜子，不该这么不灵光啊。”
伯光面对先前的辱骂始终隐忍不发，此刻却猛然攥紧拳头，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道貌岸然的张三脸上。
张三踉跄倒地，捂着脸颊的指缝间渗出鲜血，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又被一记凌厉的右勾拳打断——这次遭殃的是旁边的矮壮男子。
那矮男倒是个狠角色，倒地瞬间竟抄起身旁的铁工具朝伯光掷去，臃肿的身躯随即弹起，像颗炮弹般撞向伯光。
张三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抹着鼻血厉声呼喝。六七名手持钢管的打手顿时围了上来。
苏长歌见状剑眉一蹙，抄起工具便杀入战团。车间里数十名男工人在张三胁迫下，也犹犹豫豫地形成合围之势。
几名学子见状立即飞身来援。但见拳影翻飞间，这些乌合之众很快溃不成军。当为首的矮男和张三被反剪双臂按倒在地时，工人们顿时作鸟兽散，方才的凶悍气势转眼烟消云散。
王伯光脖颈青筋暴起，方才的混战中他硬挨了几记闷棍，此刻正扭动着酸痛的脖子。他猛然抬腿，一记狠厉的踢击正中矮胖男子的腹部，那人顿时如虾米般蜷缩在地，抱着肚子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就在王伯光攥紧拳头准备补上一击时，苏长歌一个箭步冲上前，拽着他的胳膊往侧面急退：“老五当心！”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气劲破空而来，将二人狠狠掀飞出五六米远。围观的学子们这才发现，出手的竟是个三十出头的刀疤脸男子——这个车间的总负责人，货真价实的六品武者。
刀疤男负手而立，声如洪钟：“不服管教，该打！”说罢又是数道气劲横扫，将站着的学子尽数击倒。
他踱步到苏王二人跟前，冷眼俯视：“聚众斗殴，该打！”两道气劲精准落在二人腹部，打得他们当场喷出胃里的酸水。
“扰乱秩序，该打！”刀疤男毫不留情地继续出手。苏长歌和王伯光只能蜷缩着身体，在雨点般的气劲中痛苦呻吟。令人惊异的是，这看似凶猛的攻击虽令他们痛不欲生，却未造成实质伤害。
待刀疤男扬长而去，众学子连忙搀扶起面露疼苦的二人。稍作休整后，他们又被迫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学子们三三两两回到了宿舍区。
老三彦祖一眼就瞥见老四老五脸上的淤青，凑近细看，故作惊讶道：“哟，今儿可算开眼了，原来不吃饭还能把脸饿肿啊？”
平日里总是无精打采的秦易此刻活像具行尸走肉，闻言却忍不住笑出声来：“老三，我正修炼辟谷神功维持能量平衡呢，被你这一笑破了功，你可得负责啊。”
这一日就这样过去了。大多数人的遭遇都与苏王二人相仿。
唯独几个例外：段良和甘霸生得虎背熊腰，一拳能打死一条成年金毛，自然无人敢惹；刘苏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做事又细致周到，自然平安无事；至于老二秦易，倒是深谙入乡随俗之道，不仅说话风趣，还给师傅们贡献了几个荤段子，日子过得颇为滋润。
翌日，王伯光虽仍觉头疼欲裂，腹中饥鸣如鼓，倒也勉强撑过了一整天。
及至暮色渐沉，那几样熟悉的菜色又摆在了眼前——蔫黄的菜叶，白花花的肥膘肉，糙得扎喉的糠米饭。
这回连素来清高的“五虎将”也顾不得体面了，就着工友施舍的几根榨菜，个个狼吞虎咽地扒了三四碗汤泡饭。
老二秦易抚着滚圆的肚皮打了个响嗝，脸上却写满了生无可恋：“老三，都怨你！要不是你……”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仿佛连回忆饭菜的滋味都是种折磨。
彦祖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冷笑道：“某些人嘴上嫌弃，倒比谁都能吃。我们统共就吃了三碗，偏他多塞了一碗下肚。”
王伯光暗自打量着始终面不改色的刘苏。除却初来乍到那顿，这位竟能将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实在令人叹服。
“早前还说刑部的伙食最难下咽，”王伯光摇头苦笑：“真真是天外有天。”
苏长歌如今想来，那狼牙棒壮汉倒显得和蔼可亲了……
两日工厂体验过罢。
考师们如约而至，带领众学子一路向东。剑光如虹，破空而去，这一飞便是半日辰光。
忽见前方云海翻腾，众人不及反应便已没入其中。四周雾气氤氲，目不能视，唯有耳畔风声呼啸。不知过了几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幅壮阔画卷骤然展开：两座巍峨山壁之间，竟横亘着一艘遮天蔽日的巨型方舟。远观之，舟上殿宇林立，俨然载着一座空中城池。待得再近些，那猎猎旌旗上分明绣着“白虎”二字。
原来此处正是白虎军东部战区总舵。只是传闻中方面白虎军麾下战舟逾百，今日却为何只见这巨舰独悬？
飞舟甲板上，上千甲士肃然而立，军容整肃。
为首一名魁梧男子龙行虎步，身后猩红披风猎猎作响，正是飞虎军东部战区统帅黄辉虎。
见黄辉虎迎面而来，沮涭与泰慈二人当即加快速度，奔赴前迎，躬身抱拳：“参见黄将军。”